孟子的虚影震了震。他身后的战场景象开始扭曲,露出里面蜷缩的、被铠甲压垮的老兵——那是他当年在魏国见过的士兵,因战功被封官,却因直言进谏被削去双足,最终在破庙中冻饿而死。
“我……”孟子的光雾出现裂痕,“我确实……忽略了他们。”
(四)
浩然同光
井中的热气突然暴涨。
孟子的虚影与陈墨的暗金旋涡开始交融。金色光雾与暗金光芒相互渗透,在半空形成太极图案——一阴一阳,一生一死,却意外地和谐。
“原来如此。”孟子轻笑,“我一直以为‘仁’是‘生’的极致,却忘了‘死’也是‘生’的一部分。就像这梅花,落英缤纷时,反而孕育着新的生机。”
陈墨的旋涡收敛。他能感觉到,孟子的“浩然之气”不再是压迫性的教条,而是化作温暖的春风,吹过他灵魂深处的每一道裂痕——那是他作为亡灵之神,因掌控生死而产生的孤独与疲惫。
“亚圣的‘仁’,不是‘拯救’,是‘看见’。”他说,“看见每个生命的重量,无论生死;看见每种存在的意义,无论善恶。”
孟子的虚影点头。他身后的背景彻底化作现世的景象:有母亲哄孩子入睡的温馨,有学子挑灯夜读的执着,有老人晒着太阳回忆往事的安详——这些都是被“仁政”温柔包裹的“存在”。
“我曾以为,‘仁’是‘克己’。”孟子的声音变得柔和,“现在才懂,‘仁’是‘共情’。就像你看那些亡灵,他们需要的不是‘被拯救’,是‘被看见’。”
陈墨伸出手,胸前的暗金水晶与孟子的金色光雾同时亮起。两股力量交融的瞬间,井中浮出的《孟子》残简突然完整,上面的字迹变成了新的篇章:“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
(五)
新的黎明
雪停了。
陈墨与苏九娘走出孟庙时,晨光正穿透云层,洒在红梅上,映得满院生辉。
“他走了?”苏九娘望着空荡荡的井边,轻声问。
“以另一种方式‘活’着。”陈墨捡起一片梅花,“他的‘浩然之气’化作了‘共情’的光芒,融入了这方天地。这才是真正的‘仁政’——不是用礼法束缚,而是用理解滋养。”
苏九娘望着远处炊烟袅袅的村庄,墨绿旗袍上的梅花瓣随着微风轻颤:“你说,现在的‘仁’该怎么守?”
“守‘人心’。”陈墨将梅花别在她的发间,“‘仁’不在典籍里,在每个普通人的心里。就像这梅花,若只想着‘按节气开放’,反而失了自然之美;若能让它自由绽放,哪怕早开三日、晚落五日,才是真正的‘春’。”
风又起了。
这一次,没有扭曲的怨魂,没有紊乱的法则。只有满庙的梅香与晨光,像一场迟到了千年的和解。
陈墨与苏九娘并肩走着,影子在阳光下交叠。
幽蓝与墨绿的光芒交织,如同两株并肩生长的树,根系相连,枝叶相映。
他们知道,真正的“仁”,从来不是高不可攀的训诫,而是融入血脉的共情;真正的“存在”,也不是非生即死的二元对立,而是所有生命共同编织的、名为“人间”的锦绣。
而这,或许才是孟子与陈墨跨越千年的对话,最终要告诉世人的答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