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的功夫,箭矢破空声,厮杀声也就逐渐消散,整个部落已然被踏碎,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部落中是遍地的尸体,每一个尸体上多则十几根,少则几根箭矢,偶尔还有活着的,便痛苦的呻吟着。
画面许是有些血腥了一点,可看在这些兵卒眼里,倒还不至于感觉恐惧,胸腔中多是压抑释放的兴奋。曾几何时,女真的铁骑于宁国的领土上肆虐,杀人无数,现如今终于也轮到他们尝一尝这是什么滋味了。
后面的事情便不用宋言多言,雷毅已经率领着一批黑甲士步入战场:
“清场,没死的记得补刀。”
“还有,割耳记功。”
聝者,耳也。
这里的“聝”就是指在战斗中击杀入侵者,割下其左耳以表功。
当然,在实际战斗中,一个个都杀红了眼,根本做不到斩杀一个敌人之后,马上蹲下身子割掉对方耳朵揣进怀里。这是在找死,这么做的时候,多半会有一把刀从旁边砍过来,一刀剁了你的脑袋,真正的割耳记功多是在战争结束之后,清扫战场之时才会发生。
只是,士卒很难辨认出哪个敌人是自己杀的,甚至说可能都记不清自己究竟杀了几个人,更何况有的尸体被砍得破破烂烂,便是想要分辨也分辨不出来,只不过因着古代战争,纵然是获胜一方也会出现折损。折损的这些士卒,许是也斩下了几个脑袋,这些脑袋便是无主之物,是以一般情况下绝大多数士卒都会拿到比真正的,要稍微多出来一些的功劳,倒也为了一个耳朵争抢。
至于被乱箭射死的,大概会统一记录,平均分配在步弓手头上。
这样的画面,看起来就有些糟糕。
偏生就在这时,那雷毅又嚷嚷了一声:“割掉耳朵之后,别忘了把头也砍下来,要筑京观的。”
宋言的脑门上便是一层黑线。
不少定州的士卒,甚至包括焦俊泽在内,都在用一种略显诡异的眼神望着宋言,早就听说这位将军大人喜欢用人头堆京观,本以为传闻夸大,现在看来这位对京观,还真有一种别样的兴趣。
当真变态。
宋言隐隐感觉,他的风评又有被害的趋势。
天地良心,这话是雷毅那家伙说的,跟他宋言有啥关系?
随着最后的幸存者被补刀,所有军卒便就地修整,后勤的队伍这才入了战场,回收箭矢,搜刮号室部有价值的东西,无论是粮食,兽皮,亦或是那些质量不怎么样的弯刀。
箭矢是重中之重。
箭矢的制作过程比较复杂,制作起来耗时耗力,成本不低,于军队来说是较为宝贵的军需物资,若不回收便是浪费。
宋言也下了马,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叫来焦俊泽,还顺带叫来一个军中书吏。
“记,宁和十九年。”
“定州刺史焦俊泽,平阳刺史宋言率部众三万,于腊月二十五出边关,大雪封山,步履维艰,于新后县西北方百里之外,寻得女真踪迹。”
“腊月二十七,悍然率军突袭女真号室部,将士奋勇争先,鏖战一日一夜,号室部灭族。”
眼看着书吏奋笔疾书,无论宋言说的有多离谱,都是没有半分虚假的记录在册,焦俊泽的面皮忽地抽抽起来。
鏖战一日一夜?
焦俊泽抬头看了看月亮,便算上吃完饭之后赶路的时间,也够不到一日一夜吧?
这么记录会不会有点夸张?
不过想想,若是不记录的辛苦一点,这功劳好似也没那么大的分量,更何况只是稍微更改了一点点冲突的时间,应该也是无伤大雅,焦俊泽便忍了下来。
“此战,共斩首女真蛮人两万两千一百七十四人,斩其首,收其头,待来年开春,以筑京观,彰我大宁国威。”
“缴获战马三百,粮食,兽皮等辎重无数。”
噗。
刚忍下来的焦俊泽控制不住一口口水便喷了出去,眼看着书吏仍旧还在那儿奋笔疾书,焦俊泽一张脸都憋的涨红,悄悄拿胳膊肘捅了捅宋言的腰:“兄弟,这……这会不会太过分了一点?”
好家伙,你还真敢写啊?
整个号室部算上男女老幼,一万出头,还被调走了一部分精锐,可宋言这边倒好,张口就是两万多……还他喵的有零有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