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太子的册封大典结束,建德帝的病情在整个太医院的精心照料之下,成功地愈发重了。
原先只是咳喘个不停,下不了床,冬至一过,就开始了断断续续的昏睡。
建德帝再不甘心,也只能在清醒之时召集了阁臣与太子,命太子监国,内阁辅助。
盛迟忌初初上任,本来就事多,建德帝再交托大任,登时忙得不见人影,暂时抽不出空暇来骚扰谢元提了。
谢元提无端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前些日子给盛迟忌画的饼,盛迟忌真吃下去了,这几日忽然就很卖力地夺起权来了。
盛迟忌动作很快,无论在战场上还是朝堂上,他都有股狼似的掠夺凶性。
况且比起前世他起兵造反后,艰难掌握的朝廷,眼下朝中大臣多半对他信服,境况要好上千倍,掌握起来自然也更容易了许多。
谢元提在京中颇负盛名,向往他的人很多,厌恶的人也不少,眼看太子殿下逐步在朝中站稳,威信愈重,厌恶谢元提的那批人翘着脚等着看好戏。
这位太子殿下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
谢元提从前不知怎么得罪了太子殿下,他又是建德帝一手提携的,太子若是想彻底掌握朝廷,就会将建德帝的人挨个拔除,以稳固自己的势力。
也不知这账何时会算到谢元提头上,让这清高自傲不可一世的谢大公子狠狠跌下去?
乐得见明珠蒙尘戏码的人太多,京中流言四起,连冯灼言和段行川都拎着酒来找了谢元提几趟,问他情况。
谢元提没说什么,打发了俩人,思忖如何离开京城。
那日他不过是想稳住盛迟忌,真要等盛迟忌掌握大权那天,他恐怕就真的逃不脱了。
前世盛迟忌手腕强硬,咄咄逼人,做事带着丝蛮狠粗鲁的匪气,这辈子倒是学会了一步步慢慢来。
所以盛迟忌还没做什么,谢元提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前世症结未消,看到他的动作就有些难以避免的反应。
要离开京城并不是容易的事。
且不说盛迟忌安排在他身边那些黑鸦似的无处不在的暗卫,如今谢元提官拜吏部郎中,官位不大,但职务不小,许多公务都得他来处理,要不顾职责直接离开,谢元提做不到。
但他要是托病请休,抑或干脆辞官,都会引来盛迟忌的注意和警惕。
何况祖父和大伯伯母、弟弟妹妹都在京城。
要妥帖地处理吏部官署的问题,还要摆脱身边暗卫的监视,在盛迟忌的眼皮子底下溜出京城,难度堪比今晚光明正大去把建德帝用枕头闷死。
谢元提一向不会将情绪流露在脸上,晚上放了衙,神色如常地去祖父院里,陪谢老用饭。
谢严清看他一眼,冷不丁开口:“愁眉苦脸的做什么?”
谢元提愣了一下,下意识低头想整理表情。
谢严清笑了:“果然是有心事,为何不与祖父说?”
谢元提没防想他老人家还使诈的,略感无奈,摇头道:“一点小事,就不劳您费神了。”
谢元提一向是最叫人放心的,不像一双堂弟堂妹调皮贪玩,做事稳妥周到,有自己的主意。
自他小时,谢严清便很少插手多做什么,全凭他自己来做主。
但眼下谢严清却没让谢元提轻飘飘揭过这一茬,深望他一眼道:“观情,记得你及冠之时,祖父说过什么吗?”
谢元提自然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