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提手底下有不少商铺,往日听海楼汇报时,也顺便知晓了些往来的有名商贾,其中不少也在这账本上。
洛子诚捞这些富商的油水不说,还暗中印制假银票,估摸着也是仗着对他们了解甚多,成功骗到这些商贾,再刮一遍油水。
可谓是吃干抹净,明里一套暗里一套。
真是有够贪心不足的。
谢元提草草看了一圈,对洛子诚的这一套蔚为惊叹,望向被押住的洛子诚,颔首开口:“洛大人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三伏天,旁人都热得脸色绯红,只有洛子诚的脸上痛得毫无血色,死死盯着谢元提手中的账本,苍白的嘴唇哆嗦了下,声音沙哑:“本官无话可说。”
谢元提低头妥帖收起账本,语调平和,话音却是冷漠的:“洛大人就不想说说,印坊的事么。”
洛子诚毫无异色:“什么印坊?本官从未听说过,谢大人既已拿到本官的账本,又何必再往本官头上扣帽子。”
光是这些贪污巨款就是杀头大罪了,若是再加上一条假印官票,顺藤摸瓜摸出他为人囤积武器粮草……那九族都要不保了。
想到这些,洛子诚迅速冷静了下来。
他绝不能承认,印坊的事,除了他外,只有安排在白阳观主理事务的玄阳子知道,他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玄阳子要是不想死,就不会抖落出来。
他手里还有三皇子盛烨明的信件,往来了大半年,他也不是吃素的,已经收集到了能咬死盛烨明胁迫他的证据。
盛烨明要是不想被牵连出来,等他被押送到京城,就会想办法救他。
现在要抵死不认。
天气很热,谢元提不太有耐心与洛子诚再掰扯,抱着手,微微抬起下颌朝盛迟忌点了下:“洛大人,信我,你一定不想被七殿下讯问的。”
盛迟忌配合地露出个冷酷凶狠的表情。
方才被夺走账本的那一刻,洛子诚已经非常清楚了这位七殿下有多恐怖,的确是如传闻中那般悍勇,听到谢元提这么说,他的眉梢抖了下,冷冷道:“呵,谢大人莫不是想要屈打成招?”
谢元提摇头:“怎么会呢,刑不上士大夫,未得陛下允准,谢某怎敢逾越。”
听他这么说,洛子诚心底一松。
在京城时,他听说谢家大公子年纪轻轻,便已有谦谦君子之风,想必就跟那程文亦般古板不知变通。
谢元提淡淡道:“把这位道长押下去,三刻钟内,我要得到结果。”
洛子诚握紧了手,又松开,和脸色惨白的玄阳子对视一眼,露出丝警告之色。
然而俩人都清楚一件事。
固然他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但蚂蚱也有出身大小不同。
洛子诚这只大蚂蚱,上头会有人力保,但像玄阳子这样的小蚂蚱,随手捏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若是当机立断,拿自己知晓的东西作为投名状,兴许还能保住这条命。
玄阳子神色捉摸不定了一瞬,就在亲卫要将他拖下去的前一刻,突然跪下来,果断朝着谢元提和盛迟忌磕头:“草民、草民愿意说出自己知晓的一切,只求七殿下与谢大人饶草民一命,草民、草民都是被洛大人逼的啊!”
洛子诚不防他骤然反咬过来,脸色终于彻底变了:“你这小人!胡说什么!”
玄阳子怎么说也是一观之主,因着什么活神仙高人的名号,平日里也不乏高官名流对他恭恭敬敬,却总得在洛子诚面前做小伏低,尽显卑微,心底早有不满。
眼下看洛子诚已经明显处于下风,他也不管了,一下顶回去:“那就让洛大人听听我是不是在胡说!”
“你这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洛子诚气得脑子一胀一胀的,“当年若非本官助你重修这白阳观,你早不知道到何处要饭去了,哪还能待在这观里吃香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