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提听着,心情颇好地转了转手中的茶盏,难得勾出缕笑:“不错。”
上辈子盛烨明试图往他身上强加罪行,如今他自己也能尝尝那滋味儿了。
段行川见他笑,虽不知为何,但看他心情不错的样子,便开口补充道:“我听爷爷说,陛下盛怒不已,今早宣了宗人府的署官觐见,似是要剥去三皇子的皇室身份,贬为庶人。”
冯灼言不知道三皇子跟谢元提有什么仇,不过他坚信,小谢讨厌的人,肯定不是啥好东西,闻言大喜,拉着谢元提碰了碰茶盏:“干一杯!”
段行川见他高兴,想了想,又接着补充:“爷爷还说,五皇子的处置也下来了,陛下打算将他发落去守皇陵。”
冯灼言拊掌:“段兄真乃报喜鸟,全是好消息。小谢来,再干一杯!”
谢元提无奈地被他拉着又碰了茶盏。
冯灼言喝完茶,还觉得不过瘾:“怎么不让云生上酒来?”
谢元提漠然道:“禁酒。”
每次喝醉酒准没好事。
上次在程文亦府里喝醉酒,他身上的痕迹过了小半月才彻底消失。
酒真不是个好东西,盛迟忌亦然。
冯灼言纳闷地噢了声,又想起件事,压低声音:“对了,小谢你知不知道,魏大人要回京了。”
谢元提顿了一下,点头:“知道。”
前世差不多也是这些日子,魏学庸被建德帝调回了京,任命为国子监祭酒。
又一年后的春闱,魏学庸被任选为主考官,然会试过后,却爆出了十几个学子作弊的丑闻,建德帝让盛迟忌负责审查此事。
然一夜过后,抓进牢中的十几个学子纷纷暴毙而亡。
作为主考官,魏学庸最先被发难。
谢元提彼时正在京外,接到消息时,差点以为听错了。
魏学庸,春闱舞弊?
魏学庸是什么样的人,不仅谢元提清楚,建德帝亦清楚,被他耿直上言得罪过的官员们也清楚。
但正是因为他们知道魏学庸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当抓到机会证明魏学庸是个沽名钓誉的伪君子时,没有人会放过他。
谢元提赶回京城时,已经晚了。
魏学庸在狱中留下血书,用筷子自戕了。
那时谢元提身边的故人已经不多了,恩师蒙受不白之冤,受千夫所指而亡,谢元提赶到京城恰好听到消息,胸腔顿时撞过股郁气,喉间霎时一热,在周围人的惊呼中,生生呕出了口血。
线索被抹得干干净净,该死的人都死光了,国子监更是直接被放了把大火,查无可查。
最初查到魏学庸头上,又将他下狱的人便是盛迟忌。
恩师因他而亡,谢元提很难不产生恨意。
送走了冯灼言和段行川,天色阴凝起来,窗外暗沉一片,似要下雨。
屋里的香炉中漂浮着安神静气的香,谢元提靠在榻上,困进了前世沉闷发灰的梦境。
倏而一道滚滚惊雷轰然炸响,谢元提睫毛一颤,惊醒过来,外头阴云密布,带着冰冷潮气的冷风呼呼灌进屋中,屋内一片昏黑,什么都看不清。
半跪在榻前的人影立刻合身倾过来,将他按住怀里,热度源源不断传过来:“别怕。”
谢元提刚从睡梦中醒来,还有些意识不清,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他蒙蒙睁眼望着近在咫尺的人,无意识低喃:“为什么……要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