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京城却再次沸沸扬扬了起来。
就在前几日,四皇子派人追杀护送军备南下的谢元提,又意图谋逆,给建德帝下毒发现,犯下大罪,被打入死牢,与四皇子里应外合的静王也被押送入京,关进了诏狱。
建德帝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毒的,又又又卧床不起了,太子一派可谓是喜出望外。
朝中不少心系南北局势的官员也微妙地松了口气。
无他,都这个时候了,建德帝还琢磨着制衡,每次朝会都在和稀泥,十天半个月都商量不出点有用的对策,再这么拖下去,若是让蒙人入关、倭寇冲破防线北上,上哪儿后悔去。
不过建德帝在动弹不得前,也算做了件好事,留了口谕命谢元提协助内阁,监管事务——虽然其他人没听到,但贴身伺候建德帝的两个内侍,以及赶去为陛下诊脉的太医院徐太医可以证明。
此事自然有不少官员提出异议,强烈要求要见建德帝,怒斥谢元提是奸佞,胆大包天伪造皇命。
谢元提倒是不在意,很宽容地让他们进宫见了建德帝——只是建德帝已经口不能言,难以动弹了。
直到除夕前一日,辽东与东南的战报再次递送入京时,京中的风波才平息了下来。
在谢元提的有心催动,以及冯灼言配合着街头巷尾的流言下,大部分非太子一派的官员逐渐认识到,还是解决眼前的危机最重要。
乌尤是个难缠的对手,北边的战况胶着,最后一城难以收复,进展逐渐慢了下来。
东南一带情势也不容乐观,就在前些日子,此前被剿灭的海贼怒涛会残党聚集了大批海贼,分散在沿海各登录点同时疯狂进攻。
虽然最后盛迟忌成功将之驱逐,但大宁军死伤惨重。
战报看得所有人心惊胆战的,谢元提眼皮跳得厉害,来不及回府,就在马车里拆了盛迟忌夹带在战报里一起送回的信。
画风陡转,信上没有惊心动魄的战役,只有盛迟忌幽幽怨怨的碎碎叨,埋怨谢元提不够想他,他在上一封信里写了十七处想你,谢元提却只写了三句。
谢元提将信按在心口,深深地叹了口气。
狗东西。
这让他怎么放心?
隔日便是除夕。
今年的除夕格外安静凄清,因为太后早早薨逝,陛下身体抱恙不能见人,太子殿下又远在千里之外,无人把持大宴,宫里便没有举办宴会。
不过谢元提让人给百官都赐下了足够的节礼,以慰下心。
除夕前几日,谢元提还把云生也放了出去,让他去寻海楼,到了除夕夜,国公府里空荡荡的,只剩他一人留守。
不过京中总还有人惦记着他,一大早冯灼言就热情地跑来,把谢元提拽去自己家里用饭。
下午些的时候,魏学庸又叫人过来,请谢元提去自己家里。
魏学庸的发妻去世多年,膝下又无子,独自一人的日子过得十分清贫,家中只有两个捡来的乞儿帮忙扫洒,大过年的一个人待着也凄清。
冯灼言本来不乐意放谢元提走的,见是魏学庸家里来的人,只好含泪放小谢,差人带着节礼把谢元提送过去。
魏学庸对近来朝中局势不是不知,但他与谢严清一样,十分信任谢元提的品格,知晓他会出格,但不会做坏事,便默契地没有多问,亲自布下棋局,和谢元提一道下棋。
片刻之后,魏学庸放下白子:“观情,你心不在焉。”
谢元提指尖一顿,这才发现自己漫不经心的,将黑子直接落到了魏学庸的白子包围中。
魏学庸深深看他一眼:“是在记挂谁吗?”
谢元提没有否认。
他的确在记挂盛迟忌,战报传来的战役太过惨烈,盛迟忌不可能没受伤。
昨夜他梦到盛迟忌满身是血,叫他不要等了。
分明他知晓,以盛迟忌的性子,就是死了也要化作恶鬼来缠着他,可那个噩梦还是将他惊醒过来,彻夜未眠。
他想他的小狗了。
可京城局势才刚稳,他一时还抽不开身,不能赶去见盛迟忌。
见谢元提抓着那枚棋子不放,魏学庸伸手宽和地拍了拍他的肩,刚要说话,谢元提冷不丁开口:“老师明日要去净云寺么?”
魏学庸愣了一下,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