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建德帝遇刺,真的是四皇子勾结蒙人做的吗?
谢元提回神,揉了揉眉心。
怎么又想起这茬来了。
他实在多心,当日去过净云寺后,又安排了人盯着净云寺。
既然没有动静,那多半是他多想,盛平赐被重兵关押在寺里已有二十多年,基本不可能有余力做出这么多事。
半晌,谢元提的视线转了转,落到了盛迟忌在营中简陋的桌椅上。
平素盛迟忌就是在那张书案上,处理军务,写战报,以及给他的信,椅子上还挂着盛迟忌的衣裳。
谢元提观察的片刻,慢慢坐到椅子上,往后靠了靠,鼻尖微微动了动。
衣裳上还沾着盛迟忌的气息,在几乎把衣裳浸透了的苦涩药味儿中,隐约能嗅到盛迟忌本身清爽的味道。
浮躁的情绪突然就安定了点。
谢元提闭上眼,不知怎么,忽然很后悔方才没有和盛迟忌多说几句话。
他总是话很少,说不出那些动听的情话,盛迟忌会觉得无聊吗?
杂七杂八的念头在脑海中浮浮沉沉,谢元提靠在椅子上,裹在盛迟忌宽大的衣袍中,不知不觉就这么闭眼睡了过去。
这一觉却没能睡到天亮。
寅时,一则战报匆忙传来:“报!我军舰队成功将倭寇舰队包围!”
战争开始了。
双方碰上,一触即发,斥候不断来报,传来新的战况:“报!一批投靠倭寇的海贼绕路而行,正在登陆,朝着大营的方向而来!”
留下守卫的黄集将军赶来了主帐,他一夜未眠,擦了擦汗:“倭寇果然想偷袭大营……”
谢元提望着海域的方向,眼皮却止不住地突突一跳。
不对。
倭寇明明是大举进犯,准备进行总攻,为何要派个先遣队来偷袭。
倭寇不知道大宁水师的行动,怎会知晓如今大批军士已经离开,大营里留守的人不多的?
这个念头落下的瞬间,又有人冲进了大营,然而却不是斥候,而是个熟悉的人。
冯灼言满头大汗,发髻散乱,呼哧呼哧大口喘着气,手里还攥着谢元提临行前留给他的信物,是靠着这个信物顺利进来的。
他显然是日夜兼程,不知道跑死了几匹马才赶到的,见到谢元提的一瞬间,简直要落泪了,冲上来嘶哑道:“小谢!京城出事了!”
几日之前,在净云寺清修多年的废王盛平赐,突然出现在了宫中,以太子祸乱宫闱、潜结党羽,谢家早失臣子本分,祸害君主,使陛下病重难愈,要清君侧之名,将谢家的人扣押了起来。
宫中负责巡守的,主要是锦衣卫,然而有其他两支一同巡防的禁军,竟不知何时早早投靠了盛平赐,闪电般占据了几个主要的宫殿。
朝中那些在谢元提在时消停下去,按捺多日的朝臣倏地出现,以盛迟忌流落在外多年、是否皇家血脉存疑为由,拥护眼下京中唯一一条血脉纯净的皇家之后。
盛平赐天资比建德帝好,当年就有不少拥护者,他野心勃勃,筹谋了二十多年,在京中布下了数不清的暗线,很快就占据了整个宫城。
他一定是痛恨建德帝的,所以隐忍了那么久,想要让建德帝在最绝望之时失去皇位。
而谢元提和盛迟忌替他扫平了所有的阻碍,随即成为了他的阻碍。
所以在谢元提离开京城后,他终于再也按耐不住,站出来了。
冯灼言的消息灵通,在察觉到不对的那一刻,果断用谢元提的信物联系到谢元提的人,让他们护送他出了京,披星戴月赶了来。
从冯灼言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让谢元提心里愈发沉。
那缕幽微的不安,终于成为了真实。
他掐了掐掌心,强迫自己冷静。
黄集已经听呆了,看冯灼言嘴唇干裂得出血,回过神来赶紧给他递了杯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