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彻底乱成一锅粥了。
建德帝刚返回朝廷,还没舒坦两日,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头皮顿时炸了。
东南一带倭寇作乱虽也紧急,但到底离皇城天高地远的,远火不烧身,但鞑子就不一样了,就在头顶,万一防线失守,鞑子南下直取京城,那就完了!
这回朝中嗡嗡嗡的议论之声更大了。
先前若说还有些立场不同的官员作壁上观,冷眼看部分朝臣着急,这回火烧眉睫,所有人都知道急了。
朝会之上,官员们争得面红耳赤:“福州一带陷入战乱一月有余,已有一个指挥使与一员大将折在当地,可见倭寇之猖獗可怕,情势之岌岌可危,若是将援军尽数拨往辽东,是要置福州的百姓于何地!”
“都城安危至关重要,李将军镇守辽东二十多年,此番身首异处,军心涣散,情况更是危如累卵,岌岌可危,岂是东南一带可比拟!”
“那东南的百姓不是人吗?辽东这些年不断增派驻军,军备充足,为何要将所有余力都拨去辽东?!”
双方争执不下,建德帝额角突突直跳,已然不耐烦至极,正要开口结束整段,忽然听到下方一道语气淡淡的清润嗓音:“诸位是想像十几年前那般,弃东南一带于不顾了吗?”
大殿之内陡然一静。
原本揉着额角要开口的建德帝也微微停顿了一下。
东南已经被朝廷放弃过一次了,十几年前,倭寇上岸,烧杀抢掠了十数个村长港口城池,死伤无数。
如今又出现了同样的情况。
就算朝廷有余力,建德帝也不想拨去东南,毕竟离得远,头上的鞑子对他而言才十万火急。
但突然听到谢元提这句话,建德帝还是有点挂不住脸,只感被当面讽刺了,沉下脸色看向谢元提。
谢元提并不畏惧,北方的急报忽然传来,南北两面都出了大乱子,不少人慌成一团,连情势都还没弄清楚,就只想着弃东南保辽东。
建德帝的心偏向哪边显而易见,若是让建德帝开了这个口,东南一带可就又要陷入当年那种孤军无援的境地了。
被谢元提直白地点了这么一句,建德帝也不好再按原本的打算开口,缄默了一阵,冷冷看了眼出头的谢元提,道:“朕承天之授,受万民供奉,自然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大宁的子民。段行川。”
突然被点到名字,游离在争吵状况外的段世子回过神,上前一步:“微臣在。”裙陆⑻⒋粑⑧捂⒈⒌陆
建德帝又点了三个武将的名字,才将视线又落回段行川身上,满脸威严:“辽东动乱,边防紧要,不可一日无领帅。朕封你为征辽将军,即日点兵,携领三大营援驰辽东。”
段行川顿时愣了一下。
段行川的父亲当年便是镇守辽东,被鞑子偷袭,砍下头颅悬挂城墙,这份痛恨与耻辱他从未忘记,他自小不喜欢读书,但还是看遍了兵书,勤修武艺,便是为有朝一日,能为父报仇。
如今有机会报仇,报效朝廷,本该高兴的。
段行川思维简单,但十分通透,几乎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下一刻,建德帝又望向谢元提,声音冰冷:“谢卿所言甚是有理,朕昨晚看了你与太子在福州的奏报,觉得你应能承担抵御倭寇之职。”
果然。
将段行川和剩下三位年轻力强的将军派去辽东,那东南一带的问题,就像昨日,又落回了谢元提头上。
段行川皱着眉头,十分纠结。
皇命已下,他也不可能违抗,但他说好了要保护谢元提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谢元提去东南?那不是叫谢元提去送死么!
他正踯躅着,谢元提暗暗朝他看去一眼,眨了下眼,示意他安心。
段行川和他对视了几瞬,咬咬牙点了头。
最后在一堆官员的拼命维护之下,建德帝支使谢元提南下的成命还是没有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