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好了,我们回家了就给你做红烧鱼,昨天在田阿姨家做了鱼,带到医院来,你不吃。不知道是不是我做得不如以前好,还是这裏的鱼和咱们那裏不一样,还是说,你已经不喜欢吃我做的红烧鱼了。
是个女儿,胃口挺好,护士都很喜欢她,敦敦实实,还不爱哭。她的名字自个儿取的,我把你给我写的信放在她手边上,我一看,她指着的俩字儿是‘一朵’,行,那就叫一朵。
跟你写信的现在,她在睡,你坐在床上看窗户外面,不和我说话,也不看我。我去给你削个苹果,要切成小块儿,你才愿意吃两口。
我在病房裏,这裏没多余的凳子,我垫着一本书给你写信,外面可能又要下雪,这裏的雪真的很多。金秋送爽的成语用得很对。
休鹤,你是值得喜欢的,并不会因为考不好就不被喜欢被讨厌,只有傻子才以成绩批判决定一个人是好是坏。
在学习上我可能算得上聪明,但是在别的方面不如你。爱你这件事,我花了太久时间去弄清楚,如果我再聪明一点,也许我们不会到这一步。
之前我有一天在河北见到陈新浩了,他还和以前一样,说要找你吃饭,我说有机会,他怪我敷衍他,有机会就是没机会,我说我也不知道你在哪。
你也在过自己的生活,怎么能算停着,多看一眼这个世界都算还在向前走着。
我不厉害,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却分不清该做还是不该做,哪裏想做什么都能做到,想让你和我说一句话,到现在两个月了都没能做到。
我先去哄你吃块儿苹果,改天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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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出太阳了,太阳一照,雪显得特别干凈,你站在窗前待了很久,问了医生,你现在能出去转转,推着你出去,你仰着脸看天,伸手接雪,晴天哪来的雪,杭休鹤,你不会一直停在那一天了吧?
有下雪就会有晴天,哪能光下雪呢。快点回来吧。
你问我在梦莹超市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啊,那都是好久以前了,我想的是杭休鹤真就是睡神附体,睡眠质量真好,还有就是,看你吃饭让人特别有食欲,有种看着自家餵的猪吃饭很香的感觉,怎么说呢,就是挺高兴呗,毕竟猪吃得越香,长得越沈。
和你相处的那么多时间裏,天气好的时候很多,和你在食堂外面乞丐一样坐着吃饭、逃课、夏天的时候给你讲题,印象裏都是晴的。所以直到现在,一到晴天的时候,就觉得是你在陪着我。
下辈子我也不想和你做兄弟了,那件卫衣已经找不着了,我不愿意再穿了,因为那天是我第一次骗你。但是不用那件卫衣,咱俩也能认出来你信不信。
宝贝儿,笨不笨这个事儿,可能也不是争取就能行的。甭操心分不到一个班了,下辈子咱俩是不是人还两说。这样,甭管咱俩下辈子是什么天上飞的地上爬的,都栓一块儿您看成么。
当普通的前后桌,行。追你,行,你追我也行,都行,都行,下辈子怎么着下辈子再说,你这辈子倒是先理我啊。
刚你醒了,你一天都快睡二十个小时,醒了也不说话,我在你眼裏就跟空气一样,你宁可看天上的鸟看树看电线,也不看我。不过今天吃饭多吃了两块鸡肉,挺好,值得表扬。
杭休鹤,明天吃锅包肉行不行?”
写到这裏,梁璥抬头看向病床上的杭休鹤,问他:“明天吃锅包肉?”
病房昏暗,老旧的墻上坑坑洼洼,杭休鹤低着头看被子上的条纹,喉咙滑动,吞了下口水。
坐在沙发上的梁璥见状,笑了笑,低头继续写道:
“问你了,你说行。
那条围巾很喜欢呀,但是我洗了很多遍,还是没洗回原来的样子,等你好了再给我织一条呗,不愿意织也行,我凑活戴,但是杭休鹤,围巾上残留的你的血,就像我心裏的一道疤。
你说过道歉是熨斗,能把心裏的褶皱熨平,疤呢,什么才能把它缝起来。我知道你心裏也有疤,现在我缝不起来,我不知道怎么办。
那条蓝围巾你还要我扔了,我不,你也知道没多给我几条,嘴上说爱我喜欢我,这辈子只给我写过两封信,一封情书一封遗书,没你这样的。
你说惟一的遗憾是没有吃我做的红烧鱼,可是你现在一口也不吃,你说话一点不算数。
杭休鹤,过年了。医生说你能回家过年,但是你不愿意走,你抵触我,抵触北京,我和女儿陪你在这裏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