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康…纳西?德利安?莉莉丝?教堂?
不是…医院?不是…组织?不是…那个地下室?
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如同被拉断的弓弦,在确认了眼前是“安全”的瞬间,骤然松弛!
然而,紧绷之后的松弛,带来的并非平静,而是如同海啸退去后,暴露出的、一片狼藉的滩涂——那被强行压抑的、巨大的、迟来的悲伤和愧疚,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不再挣扎。
身体软软地瘫在康纳西的臂弯里,那双刚刚聚焦的猩红眼瞳,瞬间失去了所有光彩,变得空洞而茫然。
他微微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如同漏气般的、破碎的哽咽声。
一行滚烫的、不受控制的泪水,毫无征兆地、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从他空洞的眼眶中滑落,沿着苍白冰冷的脸颊,无声地滴落在康纳西扶着他的手臂上。
他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也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前世的记忆碎片,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疯狂闪现——冰冷的审讯室、刺眼的手术灯、注射器针头的寒光、母亲接到“因公殉职”通知时瞬间崩溃的哭喊、她一夜白头的模样…
一股巨大的、迟到了不知多久的悲伤和愧疚,如同最沉重的巨石,狠狠砸在他的心脏上!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像个迷路的孩子,又像个终于找到宣泄口的困兽,将脸深深埋进康纳西坚实的胸膛,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压抑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从他喉咙里溢出,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和悔恨:
“是啊…我死了…我死了啊…”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千钧的重量,“妈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妈…对不起…我没能回去…没能再看你一眼…让你为我伤心了…对不起…
那一声声破碎的“对不起”,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狠狠扎在康纳西、德利安和莉莉丝的心上!
他们从未见过维克多如此脆弱。
这是剥开所有坚硬外壳后,露出的、血淋淋的、从未愈合过的旧伤的维克多。
康纳西紧紧抱着怀里颤抖的身体,感受着那滚烫的泪水浸透了他的衣襟。
他湛蓝的眼眸里充满了震惊、心疼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更用力地、仿佛要将维克多揉进骨血般,紧紧抱住他。
德利安僵在原地,赤红的眼瞳里充满了无措和巨大的悲伤。他看着老大像个孩子般在康纳西怀里痛哭,听着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对不起”和“妈妈”,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被揪紧了。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碰碰维克多颤抖的肩膀,却又停在半空,不知所措。
莉莉丝停下了吟唱,碧绿的眼眸里盈满了水光。她看着维克多那副被巨大悲伤吞噬的模样,再联想到他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仿佛什么都不在乎的伪装…
一股强烈的酸楚涌上心头。她默默地走上前,伸出手,用最轻柔的力道,覆盖在维克多那只冰冷颤抖的手背上,试图传递一丝微弱的暖意。
房间内一片死寂,只剩下维克多压抑的、如同泣血般的呜咽声,在昏暗的煤油灯光下,久久回荡。
那迟到了两世的悲伤和愧疚,终于在这一刻,冲破了所有的伪装和防御,在这座神圣的教堂里,毫无保留地宣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