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开大货的司机挺不容易的,赵心卓记得他听舅舅跟外公讨论过一个专门给他们家果园往外运果子的司机。
大概是疲劳驾驶,闯红灯跟另一辆拐弯的大车撞在一起,两个司机都没能救下来。
这种大车一出意外就是重大事故,赵心卓不知道说点儿什么,只能点点头,安慰道:“人没事儿就好。”
“是啊,”阿姨低声抽泣:“家里两个孩子还等着爸爸回家呢。”
队伍排到了赵心卓,他跟阿姨换了个位置,让她先上车。
阿姨感激地看了赵心卓一眼,带着伞上了出租车。
赵心卓呼了口气,往后走了两步拉开后面那辆车的车门。
没了伞,赵心卓下车没多久浑身就被雨淋湿了,他犹豫着要不要先回外公家换身衣服,又想瞒着家里人。
要是让他妈知道他大老远跑回外公家,他肯定要挨骂。
还是算了。
他从山下走上来,头发都在滴水,裤腿沾满泥泞,既狼狈,又带着股生机勃勃的漂亮劲儿。
新剪过的短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被他随手往后一抹,赵心卓开着指南针走到工地,发现泥地上满是大大小小的水坑,几台挖掘机上盖着厚重的雨布,整个现场像一幅静止的画。
只有雨依旧不停。
赵心卓愣愣地看着停工的场地,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水。
在他的印象里,下雨天也是要工作的,外公和工人们穿着雨衣,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果园里收果子。
要是收晚了,树上的果子被雨水灌了就不甜了,还容易炸口,不好卖。
所以他想当然的以为,这样的天气,工地是有人的。
会议早就散场,徐院长让大家回去休息,秦岸留在活动室写报告。
李工临走之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倒是那几个设计院的实习生,担忧地问他怎么办。
他们跟秦岸一般年纪,迫于职场关系,并不敢说李工不对,只能沉默地安慰秦岸。
秦岸嘴上说没关系,把他们打发走了。
施工现场不论是工人还是设计院的工程师都叫他一声秦工,哪怕对外他早已独当一面,对内依然是徐院长的学生,犯了错误还是要写检讨的。
他没带电脑来,便撕了几页笔记本的纸写写划划。
图纸的事情他无意邀功,但是徐院长认出了他的绘图风格,要是他继续撒谎,就不只是写报告那么简单了。
雨水打在活动房的钢板上有些吵闹,秦岸不知道写了多久,终于把报告写完了。
他折好纸张,收起凳子,把笔记本塞到工装前面的口袋里准备下楼。
像往常一样,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略过前面的大片荒地。
雨棚外是连绵不绝的雨水,秦岸皱起眉头,维持着抬脚下楼的姿势不动,望着雨中的背影。
背影高高瘦瘦,面朝挖土机站着,身后背着一个双肩包,伞也不拿,全身被雨淋湿,像是一颗沉默的挺拔的小树。
作者有话说:
好多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