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来找阁主的那些居心叵测的人,还都情真意切地说一些想要拜师的话。今日这个连情真意切的拜师用语都省了,直接说“我是你儿子!”
未免有些,太不走心了。
他们都等着阁主发话让这少年离开,可半晌什么也没等到——
阁主目光停在少年脸上,一言不发,似乎在沉思。
江月白的确在沉思。
沉思了片刻,他又问了第二个问题:“你今年多大了。”
这回少年没有答得字正腔圆,而是皱眉垂目,纠结了一会儿,才又抬头:“这要看怎么算啦,要是按我的时间算,我今年十一岁,要是按你们的时间算,我该是有快一千岁了哦!”
太离谱了!
——满殿侍从皆自心底发出了感慨。
这年头人心不古,谎话都编得这么假了吗。
一千岁还来这里找爹?找孙子怕都化成白骨了。
来拜师之前能不能先了解一下常识?想要有千年寿命起码要有个元婴以上修为吧?一个小屁孩就敢随便用“千年”这个词,当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玄衣男侍上前就要把这满口胡话的小儿带走,却被制止了——
“空山,你与凝露先出去。”
空山与凝露是缥缈阁主的两位近侍,向来跟随左右,此刻闻言皆怔。
“我有话单独问这少年。”江月白说。
“是”两个侍从对视一眼,退离了涟波殿。
殿门一关,殿内只余二人。
江月白起身走近少年,微微俯身,细细端详了一遍这少年的面容。
看了片刻,他心道:糟糕,好像确实与自己有些许神似。
“你姓江?”江月白问。
“是啊。”江小圆点头。
江月白心内又道了几声不妙。
旁人不知他曾经姓名,但他自己知道。
江,月,白。
这三个字是他最初的名字,也是唯一的真名。
但这三个字太耀眼,反倒成了负担。千百年来他换了不少身份,也改过不少姓名。
永生无尽,有时也是一种麻烦。
天劫旧事距今已有千年,过往种种皆已模糊不堪。
天门之战他早就毫无印象,只记得两个字,“忘尘”。
这是来自天道的诅咒,天道却言:忘却前尘不是惩罚,而是相赠。
之后想来,他很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