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并非虚言。城破之时,陈玄武带着残部从东门突围,却被陵希军的伏兵截杀,此刻正困在城外的断崖边。顾云芷早在攻城前便算准他会走这条路,特意让陵希军分出千人设伏。
“押下去。”
顾云芷收回短剑,转身看向粮仓内堆积如山的粮草,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亲卫连忙递上水囊,她喝了两口,却呕出些血丝来。
“将军!”
“不碍事。”
她摆摆手,望着粮仓角落的疫病药材,眼中闪过一丝暖意,“把这些药材清点出来,一半送回军营,一半留给城里的医馆。”
此时蒋璞已追击归来,见粮仓无恙,松了口气:“顾将军,城西发现陈玄武的帅府,里面搜出些书信,似乎是与宛国都城往来的密函。”
顾云芷接过密函时,指尖有些发颤。信纸粗糙的质感让她想起去年在病榻上,用炭笔在草纸上勾画盾牌图纸的日夜。那些被同僚嘲笑
“纸上谈兵”
的日子,此刻都化作城墙上飘扬的靖军大旗。
密函里的内容并不意外,无非是陈玄武向宛帝求援的言辞,只是最后一封提到
“青阳城内存有疫症药材,若城破则焚之”,让她心头一紧。她抬头看向蒋璞:“派人仔细搜查帅府,尤其是地窖和暗格,务必找到药材清单。”
夕阳西斜时,靖军终于控制了整座青阳城。伤兵被抬到临时搭建的营帐,军医们忙得焦头烂额,城门口的担架还在源源不断地送进来。顾云芷站在城头,望着城外渐渐沉寂的战场,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将军,这是从帅府暗格里找到的。”
亲卫递上一个铜盒,里面装着几张泛黄的纸。
顾云芷展开一看,竟是宛国太医署关于疫病的药方,虽然字迹潦草,却能辨认出几味主药。她刚要细看,远处突然传来骚动。一名士兵飞奔上城:“将军!城外汇合的陵希军派人来报,说宛国太子带着议和使团,已到了十里外的驿站!”
蒋璞闻讯赶来,脸上满是错愕:“议和?他们不是说要与我军死战吗?”
顾云芷将药方折好收起,目光投向暮色中的驿站方向:“怕是洛邑的疫症压不住了。”
她顿了顿,看向蒋璞,“你带人去驿站接应,记住,礼数要到,但不可放松警惕。”
蒋璞领命离去后,城头只剩下顾云芷与几名亲卫。晚风掀起她的披风,露出甲胄下缠绕的绷带。一名亲卫忍不住道:“将军,您已经三天没合眼了,去歇歇吧?”
她摇摇头,望着城内渐次亮起的灯火。那些昏黄的光晕从窗棂里透出,映着石板路上未干的血迹,竟有种奇异的安宁。“你看,”
她忽然轻声道,“只要不打仗,百姓总能好好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