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他刻意放缓了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自以为的宽和与大度,看着石蕴容道:
“孤知道,你先前……与凌普也有些往来,此事,孤可以不计较。”
“但凌普此人,于公于私,孤都必须要处置。”
他这话,既像是解释,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仿佛已经单方面做出了决定,此刻只是通知,并期望她“识大体”地接受。
石蕴容静静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直到他说完,才微微挑了挑眉,不答反问:“孙嬷嬷还在呢,太子爷舍得动他?就不怕孙嬷嬷到时候来您跟前哭诉?”
她这话问得轻巧,却直指胤礽情感与政治的纠葛之处,
孙嬷嬷作为他的奶嬷嬷,在宫内地位特殊,情分非同一般,
而凌普是孙嬷嬷的丈夫,处置他就相当于连同孙嬷嬷一同处置。
胤礽闻言,脸色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
随即眼中闪过一丝被触及隐秘的烦躁与狠色,
他避开石蕴容的目光,看向窗外,声音冷了下去,带着一种刻意的淡漠和斩草除根的决绝:
“不过都是奴才。”
短短四个字,掷地有声。
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再得脸的奴才,也终究是奴才,
在主子的大业和安危面前,那点情分和哭诉,都不值一提。
这四个字落下,室内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
石蕴容搭在引枕上的手几不可查地收紧了,
她垂下眼睫,遮住眸底翻涌的思绪,
凌普确实是个奴才,
奴才的性命确实比不上主子的名声和大业,
可这个奴才,不久前才刚为了她私下实验牛痘之事尽心奔走,
联络可靠的人手、寻找合适的地点、封锁消息,做得滴水不漏,
这份功劳,这份在她急需用人时展现出的能力和忠诚,岂能轻易抹杀?
若她今日眼睁睁看着胤礽将凌普推出去顶罪,那些知晓内情、或日后可能为她所用的人会怎么想?
他们会觉得她这个太子妃凉薄寡恩,有功不赏,反冷眼旁观其被清算,
日后谁还敢真正为她效力?
凌普,她必须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