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话声清晰传来:“瑞大爷,没有道理啊,荣儿被环三爷打了,环三爷没事,荣儿反而被赶出学堂。”
贾瑞冷笑道:“金嫂子,我替祖父打理学堂,学里的事情,我哪一桩不清楚。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家金荣在学里做了什么事,街面闹得沸沸扬扬,你可别说自己半点不知。
别说环哥儿打他这事,就因他做了这等下流事,还搞脏了环哥儿,这才惹恼了二嫂子,赶这小子出学堂。
这人情我绝不会去说,凭什么去讨这个臊,璜大奶奶和二嫂子关系亲近,连她都不敢去说,何况是我。”
金寡妇听了这话,心中不禁有些发虚,自己儿子做了什么脏事,她做娘的自己清楚。
心中虽骂儿子不要脸,可毕竟是身上掉的肉,自己寡妇谋生不易,将来就指望这独子,自然要来出头。
他也知小姑子贾璜媳妇的难处,当初是她求了琏二奶奶,才把儿子弄进贾家族学读书。
不仅不用交学费银子,每月还有二两笔墨补贴,天底下再找不到这种好事,她实在舍不得丢掉。
如今儿子在学堂里和同窗胡搞,搅合到环三爷身上,传出极其难听的名声。
她那小姑子自然不敢找琏二奶奶说情,只去找失势的二房太太吵闹,柿子也找软的捏。
如今看来小姑子不愧是精明人,找了二太太去闹,得了多大好处。
要是一开始就找琏二奶奶,好处绝对没有,还要被收拾一通。
现下风声传到琏二奶奶耳朵里,果然就厉害发作起来……
……
贾瑞说道:“金嫂子,你也不用和我打马虎眼,你聪明我也不笨,这宁荣街上的事,怎么都瞒不住的。
前日璜大嫂子去东路院理论,二太太可是一下给了二百两银子,璜大嫂子这才罢休。
两百两银子够你家买几亩上好水田,以后就吃穿不愁了,金荣也不是读书的料,难道读了还能进学。
还不如早些回家,以后在土里刨食正经,你也不要再说,金荣再也进不得族学,别白费唾沫……”
贾政坐在车里,隔着车帘,虽不是听得句句分明,但却将事情听懂了大半。
竟是儿子贾环打了金荣,最后凤姐将金荣逐出学堂,又说金荣做了不要脸的事。
夫人竟花了二百两银子,用来平息此事,自从二房搬入东路院,二百两可不是小数目。
从来知妻莫若夫,夫人花这么大一笔银子,只怕环儿做事不干净,分明是拿银子堵人家的嘴。
贾政想清楚这些,脸色已满是阴霾,他一辈子最大恨事,便是两个儿子没一个争气,都是十足纨绔子弟。
他这一生的举业荣耀,家声重振,所有指望都靠贾琮,宝玉环儿竟连人家一成出息都无。
他沉声说道:“李贵,方才的话你也听到,去打听一下是怎么回事,回来告诉我。”
……
李贵听了自己老爷吩咐,脸色有些古怪,其实他不用去打听,也知道事情究竟。
他原本是宝玉的奶兄弟,当初宝玉闹出枫露茶事件,奶母李嬷嬷倚老卖老,让王夫人因此嫌弃。
正赶上朝廷颁布新政,荣国府需加缴大笔田赋,公中盈余周转不便,王熙凤因此裁撤各处人口。
王夫人借此将涉事的茜雪撵出府,又连带将李嬷嬷告老回家。
李家因此少了大笔实惠,李贵作为宝玉奶兄弟,表面不敢透露半分,心中对王夫人却有了嫌隙。
之后王熙凤大肆裁撤宝玉的丫鬟小厮,李贵也在裁撤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