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毕,老头走向不远处的草垛,和衣而卧,背对着刘恒宇,不多时,便传来阵阵鼾声。
刘恒宇欲起身理论,然刚一站起,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踉跄数步,终是支撑不住,晕倒在地。
又过了多时,忽有一阵香气自远方悠悠飘来。刘恒宇虽紧着双眼,然鼻息微动,便知此乃烤鸡的味道,且其中似还夹杂着一丝醇厚酒香。他猛然间睁开眼睛,急切地四处环顾。见那老头依旧安卧在榻上,刘恒宇心中不禁惊异,自语道:“莫非此处附近尚有他人居住不成?”
转念一想,刘恒宇又觉得不对,这烤鸡香飘四溢,恐怕在中庆那样的繁华大城亦难以寻得。而这西北郊野,荒僻冷落,又怎会有如此珍馐美味?”
正自疑惑间,忽闻洞外隐隐有脚步声传来。
刘恒宇心中一惊,暗叫不好,急忙躲在一旁的大石头后面,屏气凝神,静静窥视。
只见那带头的女子手持一个木盘,盘中放着一只烤得金黄酥脆的烤鸡,而她身后的人,手中捧着一壶浓香四溢的美酒。
二人行至老头面前,双膝跪地,神色恭敬。为首的女子柔声说道:“今日奉三娘之命,特向前辈送来美酒佳酿,还望前辈能回心转意,早日归降。”
老头依旧鼾声如雷。女子跪于床前良久,见老头不应,无奈之下,只得起身离去。
刘恒宇此时腹中空空。见女子们离去,他忽地跑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冲至那盘烤鸡旁,伸手便抓,大口大口地啃食起来。不出片刻,竟已吃掉半个鸡身。
“没想到想死之人的胃口竟也如此之好?”
刘恒宇正吃得得劲,忽闻这声,心中一惊,忙抬头看去,却见那老头不知何时已然醒来,坐在一旁。看着他的吃相,老头不时发出阵阵大笑。
刘恒宇吓得倒退一步,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老头,而手中仍紧紧握着那只残鸡,似是怕被人抢去一般。
老头止住笑声,问道:“怎么样?你可想好了么?”
适才洞中昏暗,刘恒宇未曾看清老头的模样,此时两人处在亮处,见老头精神矍铄,手脚利索,刘恒宇忍不住问道:“前辈武功超群,既然您未被囚在牢笼,亦未被绳索捆绑,那为何不逃离此地呢?”
老头仰头大笑道:“外间天寒地冻,我这一把老骨头又能逃往何处去呢?反而住在洞中,每日有人送酒送肉,此等美事,宛如天上掉下馅饼,何乐不为?”
刘恒宇复问道:“刚才晚辈见有人前来为前辈送饭,又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她们待前辈犹如上宾,又奉上如此美味的烤鸡,前辈实在不像是阶下之囚。敢问前辈,您究竟是何人?”
老头脸色骤变,顺手拾起一旁的枝子,朝着刘恒宇的头上打去,口中怒道:“好你个大胆小子,尚未回答我的话,竟敢质问起老夫来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刘恒宇急忙回道:“如今晚辈男不男女不女,如丧家之犬,实在不愿意苟活于世。然适才前辈一席话如醍醐灌顶,令晚辈茅塞顿开。若我一朝赴死,则不能尽人子之责,于双亲垂暮之年,不能侍奉左右,此实为大不孝。故晚辈愿为前辈执役洒扫,端茶递水,略尽绵薄之力。至于日后该如何行事,还望前辈不吝赐教,为晚辈指点迷途。”
“哎!”老头长叹一声。良久后,他缓缓开口:“见你这般模样,我不禁想起一位故人。十年前,我尚住在宫庄之内,一日,偶逢一位天选之人。其容虽丑,然心地善良,待我如亲父一般。每有佳肴陈酒,必先奉于我前;每遇寒暑,必为我添衣减裳。
奈何天不遂人愿,张毕德那厮心胸狭隘,竟将她逼走。临别之际,她说,若有一日她能与我再会,定带我离开宫庄,寻一美地,为我养老送终,以报我授艺之恩。
其后,我被张毕德的小妾设计送出宫庄,关在这阴湿山洞之中,自此我与她天各一方,再无相见之期。”
刘恒宇问道:“前辈,您。。。您原来有徒弟?既然前辈来去自如,那您为何不去寻她呢?”
老头摇了摇头,说道:“为人者不可过于自私。我这糟老头子又脏又臭,怎能将一个青春年少的女子缚于身旁,令其为我端屎端尿呢?”
“不过。。。”他微微一顿,复展颜而笑:“上天待我不薄,于我孤苦无依之时,将你这个圣女送至我面前。自今日起,你便伴我左右,与我度此残年吧。”
刘恒宇重重给老头磕了一个头,说道:“晚辈刘恒宇,承蒙前辈不弃收留,感恩戴德,没齿难忘。”
老头微微颔首,道:“我叫张兰德,你唤我张伯便可。不过。。。你叫刘恒宇,此名恐有不妥之处。”
刘恒宇忙问道:“张伯,这。。。这是为何?”
张兰德道:“你如今已为圣女,安可再用旧名?宫庄之中,百名圣女皆以葵或梅二字为名。我既为张毕德的叔父,自当依循宫庄规矩。”
言至此,他蹙眉细思,又将刘恒宇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观你长相神态,有几分女子的娇柔,且又似一个武痴。恰巧宫庄之中,以梅为名的圣女仅有四十九人,那我叫你五十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