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良仍是示意自己的徒弟去传话。
干等无事,奚良索性发问:“老井这人一向本分,又在宫里多年,你与他是旧相识?还是有何渊源?”
否则,怎么放心把那么要紧的东西托付了?
卢氏已然无需隐瞒,如实道来:“那是在罪妇自大泽城逃难进京的路上,偶遇一双进京寻亲的母子。”
“彼时,他二人都染了病,尤其那位母亲,病入膏肓,没几日便去了。”
“臣妇将她下葬,后又带那幼童进京。”
“那双母子,正是井山的母亲和幼弟。”
卢氏说着,眼神一黯:“只那孩子最终也没挺过去,进京见了井山最后一面,也去了。”
也正是因为井山的幼弟也死了,他成了孤家寡人,卢氏又侧面观察,认定他是个重情重义的老实人,这才敢将手里的东西托付。
换个忘恩负义,或者滑头些的,她就不敢了。
说起来,一切都是天意。
彼时的老太监井山,也已是个脊背佝偻的老者。
玉芙宫里没了主子,他念旧,守着个空的宫殿养老,皇帝对后宫也比较宽容,奚良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叫他守在那了。
素日里,检查一下门户,打扫打扫庭院,日子悠闲。
传旨太监找去时,井山甚是惶恐:“老奴近半个月都不曾出玉芙宫一步,不知是哪里冲撞……”
小太监将其扶起,斟酌片刻,索性先问:“井公公可还记得多年前有个姓卢的妇人?”
井山面露茫然。
小太监不禁有点急切:“约莫四十年前,送你幼弟进京的……”
井山一愣,随后有些激动。
“梁公公稍等。”
他快走绕去后院,拿起角落一把花锄,开始在墙角一株桂树底下挖土。
小太监狐疑跟过去,见状,挽袖子替他挖。
东西埋得有点深,最后出土的是个旧陶罐。
井山小心用袖子拂去罐子外面泥土,打开。
奚良的徒弟,见识不浅,小太监一眼看出,那陶罐里竟是焚烧过后的遗骨残骸。
井山在宫里藏这些,按理说是犯了大忌讳,被发现是要杀头的。
小太监没做声。
井山从罐子里翻找出一个包裹严实的小布包,小心打开,捧着送到他面前:“梁公公是来取此物的吧?”
里面一方黑铁令牌,虽然认真保存了,但因为年代久远,上面隐约可见锈迹。
井山小心捧着,见小太监不动,还当他嫌罐子里的东西晦气,拘谨又用袖子隔着自己的手将令牌拿起,在衣襟上擦了擦,重新递过去。
小太监一愣,瞧他这模样,多少有几分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