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清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种极致的疲惫,像是燃烧剩下的灰烬,连一丝余温都不剩。
“太迟了。”
话音落下瞬间,婚房开始扭曲。
烛火变成幽绿色,墙上的“囍”字渗出浓稠血珠,整间屋子像浸入水中的墨画般晕开。
场景突然从喜堂切换,她看见十六岁的苏婉清坐在窗边,阳光穿过梨花落在她誊写的诗稿上:“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窗外传来表哥低低的唤声:“婉清,你看我带了什么来?”
林西柠明明站在苏婉清边上,但没人能看见她。
她想触碰那本崭新的《娜拉》,手指却穿过书页。
原来是苏婉清的回忆吗!
下一秒,场景又变了。
苏父跪在地上磕头:“再借我一百大洋!我拿女儿抵债!她念过书,干净着呐……”
债主踢开他:“你那女儿?周老爷早就订了,轮得到你抵给我?”
林西柠想冲过去踢死这个害了苏婉清的人渣,身体却穿过他的肩膀,只闻到浓烈的酒臭和绝望。
接着,她看到的是被捉回的苏婉清。
她缩在柴堆旁,苏母端着药碗进来:“喝了这碗安神汤,明日好好出嫁。”
碗沿上还有遗留的白色粉末。
“娘,你真的看不见我在发抖吗?”苏婉清轻声问。
苏母别过脸:“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林西柠知道她不能改变什么,但还是试图打翻药碗,手再次穿过碗身。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婉清被灌下药,眼神一点点熄灭。
回忆加速闪回:鞭打、锁链、按着头拜堂、被扔进婚房……
最后定格在苏婉清将红绸抛过房梁的那个瞬间。
她对着虚空轻声说:“表哥说他喜欢看我笑,可从这个春天开始,我已经忘记怎么笑了。”
红绸套上脖颈。
“不要!”林西柠再次冲过去,这一次依旧是穿过苏婉清的身体。
这一次,回忆幻境结束,林西柠从幻境弹回婚房。
两人面对而坐,都没说话。
苏婉清看着对面这个年轻的女子,笑了:“你不是第一个救我的人,但你是第一个知道我是鬼,却没有逃跑的人,你也是第一个告诉我,你真名和外号的人,谢谢你。”
林西柠只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干涩,“可是我救不了你,我一直觉得自己还挺强的。”
门外,解决了两只小鬼并顺便望风的黑蛋突然进来了。
“主人,有一股很臭很臭的气息朝这里来了,我觉得我们打不过。”黑蛋着急的的说道。
苏婉清对着黑蛋招了招手:“好可爱的小狗,能让我摸摸吗?
林西柠对着黑蛋点了点头。
黑蛋才凑过去给摸:“这个姐姐也臭臭。”
“林姑娘,你先带着你的小狗在床底下躲着吧,有些事情,还得再重复。”苏婉清见林西柠还要拒绝,“相信我,晚上,至少今天晚上,你们这些外来人是没办法对付他们的。”
林西柠只好带着黑蛋藏进厚重的雕花床底,刚藏好,就听见婚房门被粗暴推开。
林西柠气得手指几乎要抠进地板缝。
一股浓烈的酒气混合着老人身上腐朽的檀香味涌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