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没什么表情。
他笃定:“所以,今夜是你二人勾结,意图逼宫造反?”
赵王目光微微闪烁,因为无路可退,他也是坦然又镇定:“父皇您原来不就是想要将皇位传予儿臣吗?”
说着,不等皇帝反驳,他又话锋一转:“我知道,您会说,您主动给可以,我这个做儿子的不能动手抢。可是此一时彼一时,我若不动手,别说托付江山了,怕是父皇连我的性命都不会留了。”
他站在皇帝面前,头一次,摆出毫不谦逊的对等姿态:“父皇,父子一场,你我之间何必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您如今这把年纪,安享晚年不好?”
皇帝手里依旧捏着朱笔。
除了对自己的两个嫡子,他对自己另外几个儿子,其实感情都谈不上有多深。
可是父子血亲,一脉相承。
他也从未薄待了他们。
赵王此举,他称不上有多失望,总归还是恼火的。
“你瞧瞧你现在这副鬼样子,生而为人,这就是你要走的路?”皇帝没忍住,骂了一声,“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又蠢笨又自负,朕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玩意儿?”
赵王想过,皇帝会失望痛心,也或者狂躁暴怒。
毕竟——
他都准备弑父逼宫了。
却没想到,皇帝会不痛不痒骂了这么一句。
他下意识抬手,抚上自己毁容的半张脸,一时恍惚。
是啊,他怎么就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破败的身体,残损的面容,支离破碎的家……
追根溯源,症结在于他被他那个前前王妃骗了。
那个女人,毁了他原本锦绣繁华的大好人生。
被软禁在府的这段时间,他内心时而阴暗又时而振奋,不断在谋算计划今日的大事。
他不能就此被打倒,他要借着使团去晟国求亲期间起事,等使团回来,他已然大权在握。
届时,以往的那些不堪,就不必再提。
他就是大胤高高在上的帝王,他要好好跟那个女人算算账。
一切的一切,都是照着他的计划走的!
恍惚只是一瞬,赵王很快强迫自己冷静。
他无视皇帝的奚落:“我知道父皇您现在已经瞧不上儿臣了,但您也没得选,现在写下退位诏书,给咱们彼此都留个体面,不好吗?”
皇帝手中依旧捏着朱笔,反问:“你还真能弑父夺位不成?”
这语气,就仿佛打从心底里不觉得赵王能成事。
赵王被他这轻描淡写的语气,隐隐刺激到,眼神阴暗下来。
他示意皇帝看看眼下的环境,冷笑:“父皇您龙体欠安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今夜因为痛心贡院学子罹难,不幸驾崩……别说儿臣不孝顺,最后还要为您留个爱民如子的美名。”
吕呈的人,虎视眈眈。
皇帝、奚良,满打满算再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虞瑾,他三人站在同一阵营。
皇帝要是死在这,有吕呈替赵王遮掩,还真是赵王说什么就是什么。
虞瑾本来不想这时站出来,忍不住发问:“所以,一记火烧不成,你还要二度对贡院学子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