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裴远的脸顿时沉了下去。
“就为这?”她这两天早出晚归,一句话也不跟自己说,才开口第一句话又是为了谢三!
“可……可是谢三哥被稽查队抓走了。”林然然也顾不得其他,抓着顾裴远的手就往外走,“你快点想想办法吧。”
“我为什么要帮他?”顾裴远话说得冷硬,却随着林然然软绵绵的牵引跟着往外走了。
林然然穿得单薄,头发都跑得散了。顾裴远找了个避风的墙角与她站着,背朝外挡住路人视线,也挡住了寒风。
顾裴远的沉默是很好的安抚剂,林然然渐渐也平静下来,梳理语言跟顾裴远说了今天发生的事。
林然然今早跟谢三约在石桥边见面。两人隔着桥看见对方,谁知道谢三还没走近,就出现一群戴着红袖箍的人冲向他。
混乱中林然然只看见谢三冲她做了个口型:“快走!”
一直到那群人扭送谢三离开了,林然然才忙着赶去肉联厂找厂长。
厂长这边也是愁云惨雾,垂头丧气地摆摆手:“这是蹲着点的来抓人,肯定是被人盯上了。”
林然然也听见那群人嚷嚷着“投机倒把”之类的词。谢三和厂长办事堪称隐秘,除非有人特地盯上他,否则无法解释谢三为什么会被抓,而且还不是在肉联厂,而是在八竿子打不着的大街上。
林然然不知道谢三在这儿有什么门路,可她唯一能求助的只有顾裴远了。
顾裴远听完,道:“他有胆做这事,也该承担后果。”
林然然道:“谢三哥家里还有个奶奶和妹妹呢,他要是出事了,小绯和谢奶奶该怎么办?”
顾裴远眉头也没动一下,冷淡反问:“与我何干?”
“你……”林然然气急,道,“算了,我找别人帮忙去!”
她说完,怒气冲冲地推开顾裴远要走。
“站住!”顾裴远按住她的肩膀,也没见他如何用力,林然然就跟被五指山压住一样动弹不得。
她咬着唇,仰头瞪着顾裴远道:“干什么?”
顾裴远被她气笑了,薄唇扯出一抹讥诮:“求人帮忙,是你这样的态度?”
顾裴远这样不紧不慢的态度简直是火上浇油,无奈人在屋檐下,林然然憋屈地软下嗓音:“你要是有法子,就帮帮谢三哥吧。”
顾裴远反问:“你要我怎么帮?”
“把他保出来?”林然然试探着问。
顾裴远嗤了一声:“他犯的是投机倒把的罪,又是惯犯,让我把他保出来?他值得我花这么大的面子?”
“不帮你还说什么。”林然然翻个白眼,推开他的手又要走。
你怎么知道他是惯犯?林然然这句话存在心里没吐出来,而是道:“那……那至少给我指条路,我该怎么帮他?”
顾裴远忽然冷了脸,收回压在她肩上的手:“他一个黑五类,既然敢做这样的事,就该有准备承担后果。而不是靠女人救他。”
“他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林然然生出一股气来,“他是地主家的后代没错,可他祖上是地主,他又不是!他被迫承担了罪名,还要受尽欺负歧视。他只是想让自己家人过得好一点而已,又没偷没抢,你们凭什么歧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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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然然鼻子窜上了一股酸气,她此刻说的已经不是谢三,而是自己。
她当真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世道,在田里蹭公分磨洋工的人可以活得理直气壮,而靠着自己双手努力赚钱的人却要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顾裴远垂下头,见她眼睛都红了,道:“你为他抱不平?”
顾裴远完美的脸如同一尊神祗,眉宇间有天生的倨傲与锋锐,高高在上地俯瞰着她,是丝毫不懂人间疾苦的模样。
看着他这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林然然负气道:“你这种人是不会懂的。你生来什么都有,可被你称为黑五类的人,光是活着,就已经费尽力气了。”
顾裴远俊秀的眉头蹙起,黑色的眼眸是满满的冷硬:“你来求我,就是这样的态度?”
“你!”林然然被他硬邦邦的一句话顶得岔了气。
刚才一派兵荒马乱里,她在惊恐中第一反应就是直奔回来找顾裴远,可非但没从他这里得到半句安慰,倒被他好一顿冷嘲热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