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他后来被罚去思过的庄子,还是我的嫁妆产业。
没成想,他倒是在那儿给自己寻了门亲事,带回来个媳妇,这媳妇出身一般,但人却是个好的。
老四夫妻俩,本性都还可以,只是没投到好胎罢了。”
望舒适时接话,语气真诚:
“老夫人您明察秋毫,心胸开阔。依晚辈看,四爷和四奶奶能生在您这样明事理的府上,已是极大的运道了。
您瞧瞧外面多少高门大户,嫡庶倾轧,兄弟阋墙,那才叫真的没有出路呢。”
“你呀,”老夫人被她这话逗得笑了起来,伸手虚点了点望舒的额角,“这张嘴倒是会说话。”
笑过之后,老夫人的神色复又凝重起来,她看着望舒,目光深邃:
“后来我细想,子熙这孩子,眼看着一天天大了,可心性还是太过单纯直率。可她终究是个姑娘家啊。”
这话意味深长,望舒一时未能全然领会,只顺着应和道:
“子熙是个好姑娘,心思纯净更是难得。待再长几岁,定然更加聪慧伶俐,无人能及。”
老夫人见她似乎并未理解自己的深意,只得又将话挑明了几分:
“她这般心性,若是将来嫁入那等高门大户、人际关系盘根错节的人家,内宅倾轧,勾心斗角,我怕她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望舒这才恍然,原来老夫人绕了这么大圈子,竟是忧虑子熙的婚事。
她连忙宽慰:“老夫人多虑了。子熙聪慧机敏,又有您和尹家护着,福泽深厚,谁敢、谁能害得了她?”
看望舒仍是一副“子熙天下第一好”的模样,并未接那“择婿”的话头,老夫人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只得几乎挑明了说道:
“与其将来提心吊胆,将她嫁入那等复杂人家,不如早早寻个家世简单、人口清净、知根知底的人家定下,也省了日后许多烦恼……”
望舒如被当头棒喝,瞬间明白了老夫人的意图。
她竟是看中了自家?是煜哥儿?还是承璋?可这两个孩子一个志在北地军武,一个尚在稚龄,且都远非议亲之时。
她心下震惊,竟一时忘了,在这个时代,高门贵女十二三岁开始相看人家、乃至定亲,实属寻常。
子熙虚岁已十三,老夫人开始操心,并不算早。
“可子熙她才十二岁啊……”望舒下意识地回道,带着几分现代灵魂的愕然。
“虚岁十三了。”
老夫人语气坚定,“我这把年纪了,总得替她长远打算。万一我哪天……”后面的话未尽,却已足够沉重。
望舒心念电转,此事绝不能轻易应承。
问清楚?万一真是看中煜哥儿或承璋,此刻断无定亲之理,直接拒绝恐伤情面。
岔开话题?老夫人的意思已如此明显,避而不谈反倒显得无礼。
百转千回各种念头不过是瞬间,她便有了对策。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老夫人略显干瘦的手,语气恳切又带着晚辈的撒娇意味:
“老夫人,您定然是洪福齐天,要长命百岁看着子熙儿孙满堂的。
再说,子熙还有父母在京中呢,她的终身大事,终究还需父母之命不是?晚辈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