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煜的离去,让日日忙碌的望舒的心里难受得紧,空落落的疼。
那份为人母的牵挂与不舍还未及细细咀嚼消化,眼前便压下了更紧迫的一桩大事。
安平郡主的抵达已近在眉睫。
根据驿站飞鸽传书的最新消息,郡主的车驾最快这两三日便能抵达扬州。
霎时间,整个宅邸如同上了发条的机括,高速运转起来。
郡主的食、宿、行,除了衣物需她自备,其余一应琐碎,皆落在了望舒肩上。
而东平王,这位身份尊贵的“监工”,更是事无巨细,亲自过问。
他每日清晨便来点验准备事项的清单,傍晚归来还要再核查一遍。
那份迫切与重视,让所有下人都绷紧了弦。
这日晚间,王爷刚将各项准备查验完毕,觉得大致妥帖。
正欲松口气,却忽然蹙紧眉头,仿佛倾听到什么虚无的声音,随即转向望舒,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林夫人,本王有种感觉,小妹她今夜必到,她等不到天明了。
我们需立即出城相迎,你速派人去与城门司打好招呼。”
望舒闻言,心下愕然,又有些犹豫。
这般深夜,王爷凭一时感觉便要兴师动众出城?
然而王命难违,她不得不从。
只是,若只她与王爷二人深夜同处城外,于礼制大为不合,传出去不知要惹来多少闲话。
想到此节,她便觉头疼,此事必须拉上兄长林如海同行方为稳妥。
不等她开口,林如海已然洞悉了她的难处,主动提出:
“王爷既有此预感,如海理当一同前往迎候郡主凤驾。”
望舒感激地看了兄长一眼。
王爷自是无可无不可,他满心满眼都是即将到来的妹妹,只催促快行。
他带上了惯用的御医,望舒看在眼里,心下却是担忧。
御医在此,她府中藏着的那几位:
卢先生、抚剑、乃至略通医术的文嬷嬷和春禾,便都不好露面了。
也罢,且等接到郡主,再相机行事。
一行人趁着夜色出了城。
王爷骑在马上,情绪异常激动,全无平日的沉稳。
他絮絮叨叨地对并辔而行的林如海和坐在后面马车里的望舒道:
“你们不知她那性子……任性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
本王感觉到了,她定是星夜兼程,不肯耽搁片刻,她今夜一定会到。”
望舒心中却不以为然,郡主年过半百,又是金枝玉叶,即便性子再急,随行的侍卫仆妇岂会任由她不顾身体、连夜疾驰?
要说任性,王爷也不遑多让吧。
到了城外约定的望乡茶楼,望舒见王爷与兄长皆是病体畏寒,便做主包下了整座茶楼。
过后便请他们上楼饮热茶驱寒,自己则带着丫鬟仆妇在楼下等候。
夜色深沉,旷野风寒,幸而有王爷的侍卫环列四周护卫,否则望舒是断不敢在此久留的。
赵猛已被派去护送商队,她身边此刻缺了得力的护卫。
她裹紧了身上厚实的灰鼠斗篷,仍觉得夜风顺着缝隙往里钻。
汀雁和汀雨也穿着夹棉的比甲,手里捧着为郡主准备的厚重锦缎披风,在一旁静候。
时间一点点流逝,月至中天,已近子时,官道上依旧寂寥,不见半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