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马车路过南城门的时候,萧景钰装似无意间朝那个侍卫打听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可那侍卫听到了他这话,脸上带着几分恐吓的意味,“不该问的别问,凭你是谁家的公子,都少打听!”
萧景钰倒是也不着急,反正此事他有的是法子能摸清楚。
很快,马车便停到了国公府外。
天色慢慢变得昏沉了起来,风掠过衣摆带着雨势将近的草木潮湿气息,因着排查这事儿,京城内外都人心动荡,国公爷也想知晓个清楚,但他到底不是妇人,打听消息自然是不大方便的。
好在虞夫人娘家倒是亲近,里里外外打听一番也就知晓了个前因后果,这马车也是刚刚从她娘家那处急吼吼地赶回来的。
她走的脚下生风,也失了平日里端肃的神态,脸上既带着点焦急又有些八卦时的神采。
国公夫人听到动静,缓缓睁开眼,手上的佛珠也不转动了,问她,“可打听清楚究竟是因着什么事儿了吗?”
虞夫人迈过门槛,那头的丫鬟有条不紊地上了金橘熟水,她堪堪坐下,快饮了口,这才回道:“回母亲的话,这可真是个难以言说的事儿,得听我细细道来才是。”
国公夫人垂下眼,“别卖关子,你说就是了。”
虞夫人拿着帕子拭汗,一面道:“就这次我们去的那香山寺往前头走点,是个叫玉真观的道观,不知母亲可有听过。”
宋沐冉原以为这回找到了话头,斟酌了下这才说:“这玉真观我是知晓的,有段时间我听闻那儿求子很是灵验呢,我小娘也去过一段时间,没成想一个月后便怀上了。”
这话落下,那虞夫人却是不说话了,眼神怪异地看了眼宋沐冉,她猛地站起身,“你、你说你小娘去过?还求子灵验了?”
宋沐冉不觉得这有什么,眨了下眼眸,瞧见自己婆母这样的反应心下一凛。
不会是自己说到什么错处了?
但想想自家婆母想来挑刺,看不上她是个庶女出身,便也掩下了心里的那点子不适,嘴里小声碎碎念叨,“这谁家不求子不拜神佛的?母亲便是再怎么看不起我小娘,也不该这样大惊小怪。”
“你这没规矩的,平素里待你不薄,却每每和长辈的顶嘴。也是,你小娘做出那样不堪的事情来,你这出嫁女自然好不到哪里去。”虞夫人瞥了眼她隆起的小腹,“你老实交代,你有没有去过玉真观?”
宋沐冉顶着众人的视线,心里有些发毛,说:“我……我自然是没有去过的,当时我都怀有身孕了,怎么有空去爬山,只是听我小娘提起过罢了。”
“那就好。”虞夫人眼里早就没了八卦时的精光,眼神里带着几分鄙夷,人缓缓坐在雕花梨花木圈椅上,“不过这事儿还真就和那玉真观逃不开干系呢。今早登闻鼓响了,知晓究竟是个什么由头吗?
承宣伯府那三年无所出的大少奶奶就在前阵子去了这个道观,她也怀了身孕,只是那孩子……来的不干不净。至于为什么不干净呢,缘故是那大少奶奶在一个月前去了玉真观就感到身子不适。一开始以为是自己染了风寒,可待她第二次去道观时,发现自己是同那身着道袍的男子在行房。
她一时吓得尖叫出声来,引得外头的丫鬟婆子都进来了。起初,这承宣伯府想着秘密去查,可后来这大少奶奶怀了身孕,夫家想着休妻,可这到底吃亏的是自家人,休妻也不能休得莫名其妙,更何况是怀有身孕了加上承宣伯府的世子自是不同意,但那大少奶奶自个儿受不住了,半月前上吊,人没了。
世子去查,却发现那玉真观是平阳王五年前立的,就单单是靠着这求子灵验私底下赚了不少雪花银呢。他心中忿忿,也到底是个伯府的世子,哪里及人家王爷?一时之间人仰马翻的,世子痛定思痛,今早敲登闻鼓,决定舍去面子为自己的亡妻讨要个说法。”
在场所有人都骇然不已,唯独萧景钰端坐在那儿面上平静,只是眼里闪过些些许惘然,他低头拨弄起了手上的象牙折扇,思绪断断续续的。
其实此事他也是前些日子才知晓的,也有叫人隐隐去散播些玉真观的不对劲,只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去传,要是叫平阳王察觉,他这无官职的怕是要举家都被灭了。
不过即便他都让人私底下劝阻过,奈何那些人各个都如承宣伯府的大少奶奶一样,哪怕说的里面有鬼神,可这要怀孩子的执念还是不抵那点可怖谣言。
这个时代是吃人的,她们不是误入歧途,只是在繁杂礼教下变得麻木甚至化成了同类,这才被一点点的蚕食干净。
“罪过罪过啊,怎么会闹成如今这个模样?”国公夫人微微皱着眉,脸上有些惋惜,“我可是记得那里常常闹土匪,虽然求子灵验,但我也不敢拿自己孙媳们的前尘去赌。那些小娘子也是不怕的,竟然为了孩子……唉。”
“是啊,我前段时日还听说那里经常闹鬼呢,有好些出嫁的妇人都不去了。”二夫人捏着帕子擦了擦嘴角的糕点碎屑,“怎么还有人胆子这样大的?”
“是啊,如今木已成舟,京城里头凡是去过玉真观又怀有身孕的,怕是都要被夫家嫌上一嫌,都害怕那孩子不是自个儿的。”虞夫人叹了口气,朝宋沐冉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此事反正是闹大了,你有本事在这里同婆母叫板,不如好好想想,回去怎么好好劝说你父亲不要将你的小娘驱逐出府吧!”
宋沐冉脸色一白,揪着手里的帕子,悻悻道:“母亲这说的是哪里话?儿媳也不知道小娘去没去过,只是听小娘身旁的嬷嬷提起过,兴许是胡诌的也不一定。”
“但愿吧,不然你小娘要是做出这样的丑事,我可不愿认这个亲家了,听着就怪叫人恶心的。”虞夫人稍稍翻了个白眼。
然而话音才落下不久,门房那儿却是走来了小厮,神情焦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