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对方眼中的落寞,与此前在舒国御花园,撞见她与柳寒月相携赏花时如出一辙。
谢矜寒的玄铁剑鞘轻磕在金砖地上,发出清越的声响。
她单膝跪地,肩甲上的银纹在暮春的阳光下流转,那是巡防营统领的标志,亦是她用无数场硬仗换来的荣耀。
“陛下,臣愿为陛下分忧。”
话音落下的刹那,檐角铜铃恰好轻响,与她沉稳的声线叠在一起。
熊少卿手中的狼毫笔杆微转,笔尖的墨滴险些落在明黄奏折上。
她抬眸审视着眼前的人,谢矜寒的戎装袖口还沾着晨露,显然是刚从校场赶来,鬓角的碎发被汗水濡湿,却依旧掩不住那双坦荡的眼。
“哦?谢统领此言何意?”
砚台里的墨汁被搅动,泛开深沉的涟漪。
“涿光公主已至飞狐关。”
谢矜寒抬头,“臣愿娶赛妮娜,解陛下燃眉之急。”
她的语气平静得仿佛在禀报军情,唯有握剑的指节微微泛白,泄露了这桩婚事背后的重量。
熊少卿的心猛地一震。
案头的青铜镇纸映出谢矜寒的倒影,那身影挺直如松,竟比殿中蟠龙柱更显坚毅。
“婚姻乃终身大事。”
她放下毛笔,龙纹桌案发出轻微的声响,“你与赛妮娜素未谋面,不怕日后追悔?”
“臣不悔。”
谢矜寒的回答快得没有丝毫犹豫,目光掠过熊少卿腰间的香囊,“陛下与皇后娘娘的情谊,臣自当守护。”
她顿了顿,继续道:“大盛初立,不能因一女子起战端。
臣此举,既是为君分忧,亦是为国尽忠。”
醋意在胸腔里翻涌了片刻,熊少卿忽而想起柳寒月替谢矜寒解毒时,那人耳尖泛红的模样。
是啊,猫崽那般温润耀眼,又怎能不引得旁人倾心?
这丝芥蒂刚生,便被对柳寒月的骄傲与对谢矜寒的敬佩冲散。
“好,朕便封你为景王,纳入皇家族谱。
待赛妮娜入京后,择日完婚。”
谢矜寒的叩拜几乎要贴到地面,玄铁剑在身后划出一道沉稳的弧线。
待殿门缓缓闭合,熊少卿才发现自己掌心已沁出薄汗。
御案上的涿光国书被风掀起一角,赛赫木的字迹在夕阳下显得不再刺眼。
原来有些守护不必言说,就像谢矜寒的剑,既能斩尽匪患,亦能为她劈开这联姻的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