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懋卿这回打的是剿灭白莲教的旗号前来,还从京城带来了兵马。
一时之间,谁也搞不清楚鄢懋卿究竟打算做什么,又或者说皇上打算做什么?
最主要鄢懋卿来的还很突然。
虽然此前就有鄢懋卿即将率军前来山西剿灭白莲教消息传来,但这些人根本就没当回事,他们坚持认为所谓的“剿灭白莲教”只是一个幌子,鄢懋卿此行肯定不会来太原府,肯定是直奔大同而去。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春江水暖鸭先知”?
大同如今正在办什么事,除了身处大同之外,最心知肚明的肯定就是与其一衣带水的太原府了。
还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不论是剿灭白莲教的事,还是大同的事,都与太原府息息相关,哪一件都够他们喝一壶,他们心中又怎么可能有底?
不过同时高捷也清楚,无论是剿灭白莲教的事,还是大同的事,恐怕都极为难办。
对此他已经想了无数个昼夜。
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破局之法,哪怕这个鄢懋卿是直接带着兵马来的,那也几乎不可能办成……
要知道,他来太原出任按察副使一职已经一年有余。
这期间他已经做了无数种尝试,无一不是以失败告终,就连他自己也已被边缘化了。
除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小案之外,其余稍有影响的事,下面的官员便会立刻跳过他,直接去找兼领按察使一职的布政史关杰山请示,甚至连卷宗都推三阻四的不给他看。
是他的能力不行么?
高捷心中自有傲气,从不这么认为。
当初他担任户部主事,督运粮食的时候,便能清查出兵卒冒名之事。
后来他升任武选司员外郎时,核查整理注选,选法严肃清洁,杜绝徇私鬻官之事,虽引起上官不快,被调出任充州知府,但在职期间,也以一己之力使武官选授和封荫之事清明了许多。
再后来在充州出任知府三年,他也采取多种措施,对豪强进行打击,根除诸多弊端,致力惠利百姓,被州郡百姓称为“神明”,甚至集资为他立了一座生祠。
唯有如今来了太原,做了这个比知府更有权力的按察副使,却处处碰壁,事事掣肘。
这不是他能力不行,不是他无心办事……
而是这里面的水实在太深了,深到整个太原府,乃至整个山西都几乎成了铁板一块!
这是一块即使他粉身碎骨,也断然无法撬动的铁板,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虽然是一个有理想和抱负的人,但同时也是一个极为理智的人,不会为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目标,去做“夸父逐日”的事。
直到现在,他都清楚的记得父亲在他入朝为官时的告诫:
“社稷,陛下之社稷;性命,己身之性命。知其不可为,毋宁舍身以试,徒死无益也。”
说得通俗一点,其实就是:
“能办事就办事,办不成也别玩命,真没什么用。”
父亲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而这句话,其实也是祖父送给父亲的。
他的祖父高魁,就是在大太监刘瑾专权期间,感觉有性命之忧便立刻辞官回乡养老。
他的父亲高尚贤,也是在任光禄寺少卿期间,见朝廷高官勾心斗角扯上了他,伏蠹小人又仗权要挟于他,便故意在奏疏留下为皇上不容的明显误失,借故被罢官回了新郑老家。
现在,他也已经有了这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