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过要对付太原府的晋王。
因为史书中关于这个名叫朱新的晋王记载极少,就算他心中认为大明的皇室宗亲也没几个好东西,却也不能一杆子打死。
他此前想逼反的只有大同府的代王,重头戏自然也在大同。
代王一脉勾结白莲教和鞑靼密谋造反,甚至还有意割据宣大一带分裂国家,这都是史书中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写着的,只是事发时比现在晚了三年而已。
对于这种早有叛国之心的人,鄢懋卿动起手来才没有负担,才有将其逼反的把握……
可是现在。
有了关杰山给他的这个始料未及的“惊喜”,他恐怕是很难再给朱厚熜制造出什么“惊喜”了。
至于张寅牵涉的“李福达案”,会不会让朱厚熜感觉颜面无光,因此迁怒于他?
可拉倒吧!
那事本来也就只能算是一个餐前点心,根本起不到一锤定音的作用。
以他这回在太原府这连他自己都始料未及的“优异”表现,这件小事对于朱厚熜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
甚至有关杰山那道银印密疏珠玉在前,这事只怕在朝野中都掀不起一丝涟漪,朱厚熜又怎会放在心上?
然后。
他这回就等于立下了一个几乎没有瑕疵的不世之功,朱厚熜要是不继续给他升官,不继续对他委以重任才怪,他今后想要致仕回乡必定只会更难……
正如此想着的过程中。
沈坤、高拱和严世蕃已经跟在鄢懋卿身后跪了下来。
然后终于听到陈喜用从身上取出圣旨,用洪亮但略显沙哑的声音诵道: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鄢懋卿听真!
朕今颁铁旨,尔须星夜转道大同,刻期办差。
到日即呈回执,敢有匿旨匿行,半刻迟延,半毫推诿,定斩不赦!
尔若自疑颈项坚于钢刀,尽可试朕之剑锋!
钦此!】
“???”
沈坤、高拱和严世蕃听罢圣旨,伏着的身子都是一僵。
饶是严世蕃他爹严嵩以前是礼部尚书,他在父亲的书房内见过的圣旨不计其数,也从未见过措辞如此情绪化的圣旨。
众所周知,当今皇上也算是个“文艺人”。
他在选用阁老、大臣,甚至是太监的时候,都极为注重文采,甚至对奏疏中的错别字都不能容忍。
这可不光是为了替他撰写青词,亦是一种彰显自己威仪与文韬的方式。
因此他下的诏书,通常也都辞藻华丽、措辞克制,基本不会像这道诏书一样直抒胸臆,还直接口语化的来了一句“鄢懋卿听真”,这简直是严世蕃此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就这么说吧。
如果不是今日前来传召的是他认识的陈喜,他肯定得好好质疑一下这道圣旨的真伪和这位公公的身份,说不定是有人胆大包天,假传圣旨呢!
同时,他与沈坤、高拱也在一同思考一个问题:
“皇上这是一厢情愿的微操起来了?”
如今鄢懋卿已经促成了这样的大好局面,完全可以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至于大同的事,自然也没什么好急的了。
接下来皇上只需要在京城也来一招擒贼先擒王,撅了山西立在朝堂上的旗帜。
如此即使鄢懋卿不去大同,大同之事的阻碍也将骤然减少,只靠郭勋和严嵩应该也不会出现太大差池,即使鄢懋卿去了也就是走个过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