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家收拾行李了,即日启程。”
他想了想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蹭了蹭江芸的脖子,深深吐出那口憋在心底的气,然后松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江芸芸站在夜色的巷子中沉默,直到那道大步走开的背影消失不见,原本还有几分热闹的小巷彻底安静下来,家家户户的人间烟火气息便开始无孔不入涌了进来,重新填充这个短暂安静过的世界。
她想要顾仕隆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过一生,从来都是真心的。
谁也不曾想,年少时那个站在院墙上抬头看她的稚儿,会跟着她从扬州到南京,去了北京也去了江西,到最后随她奔波去了万里之外的琼州,那么小的一个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风吹日晒长成现在高大英俊的青年。
她待他,报以真挚浓郁的感情,愿意为他遮风挡雨,却唯独不能报以他无处宣泄,不能言语的热情。
这个聪明优秀的年轻人应该走得更高,走到更多需要他的人面前……
江芸芸长睫微动,伸手摸了摸已经没有任何余热的脖子,在最后,也只是轻声叹了一口气,露出无奈苦笑,随后决绝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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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夏的战事出人意料地结束了。
短短十八日,捷报便传了过来。
“还真是乌合之众,也算免了百姓之苦。”
杨廷和看完折子说道,“若真是大逆不道杀了就是,偏是这么一群糊涂人,如何处置便也犯难了。”
“杨一清到的时候反叛已经围剿到一半了。”
王鏊紧跟着说道,“杨英杨佥事督灵州兵防守黄河,还能判断出仇钺为诈降,派人去接应,可见胆识和谋略。”
李东阳摸着胡子,满意说道:“仇钺也有几分本事,在内误导叛军,招募壮士,对外传递消息,身先士卒,乘叛军和杨英在黄河边作战,城内空虚先杀周昂后又亲自披挂上马,指挥壮士杨真等百余人去王府杀了朱霞、孙景文、史连等十一人,还了生缚朱寘鐇及其子朱台溍、仪宾谢廷槐、韩廷璋及党羽李蕃、张会通等人,可以说因为他,这件事情才能如此快得结束。”
“这么一看,杨一清等人是都没捞到什么功劳了。”
王鏊笑说着。
李东阳和他对视一眼,随后都笑了起来:“只要能守住宁夏,区区功劳,应宁个人是不在乎的。”
“折子应该递到宫内了,先看看陛下可有什么吩咐。”
最后李东阳说道,“都散了吧,后续还有很多事情,其归,你自来是负责藩王事项的,这事你自己要多加注意。”
江芸芸起身应下。
“马上就要乡试了,这事叔厚也要多加提醒陛下选顺天府考官人选。”
李东阳又说。
梁储也跟着应下。
“行了,就这样吧,都去忙吧。”
李东阳挥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老了啊,说了这些话就累了。”
江芸芸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昨日李东阳咳血了,她正在李兆先的书院里上课,听闻消息,吓得连忙赶往李府。
——不碍事,老毛病了,只是如今时局不稳,不敢走罢了。
李东阳见状,对着她摇了摇头。
江芸芸便心事重重离开了。
没多久,陛下对这次的处理意见就送了过来。
庆王朱台浤虽因对朱寘鐇稽首行君臣礼,削护卫,革俸禄三分之一,庆王府承奉、长史贬谪戍边。
“这点确实不像话。”
中书舍人沈云轻讥笑着,“哪有叔叔给侄子低头的道理。”
江芸芸笑着摇头:“少掺和皇家事。”
“哦,那然后呢,其他人呢?”
沈云轻好奇问道。
江芸芸直接把折子递过去:“仔细研读后,回去好好拟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