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康来继续劝告,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很轻,但砸在傅雪身上无比沉重。
“我把你送到平安派,每年为你支付昂贵的学费,让你能远离烟州是非,学有所成,如今到了你回报傅家的时候,你要说不吗?”
傅雪望着父亲的眼睛,心里那声“不”
喊得惊天动地,现实中却双唇颤抖发不出声音。
傅康来松开她的肩膀,走回主人家的位置,拿起筷子给云画森夹了一块鹿肉,“云兄,这是我前几天去猎场亲自猎到的幼鹿,肉质爽口鲜美,你快尝尝。”
鹿肉还没落到云画森碗中就被他推开,“不必了,宸王殿下,既然你已经定了主意,那就按你的规矩来办,这场比武招亲,我们京州也有人要参加。”
“哦?”
傅康来把肉夹回自己碗中,低眸搅弄,饶有意味地问:“是哪位贵人?”
云画森对待他,不知不觉中变得十分客套、疏离,回话前还颔首行了一个礼,“陛下新认的义子,捞月谷谷主,乐壹。”
傅雪听见这话,立刻从失神落魄中回过神,目光惊了一瞬。
傅康来这次,没有拒绝云画森的客气,自顾自把肉送入自己口中,眼角含笑,“陛下刚封了普州崇王周兴为公主,现又成了江湖第一大帮派的君父,还想让他的义子娶我女儿,陛下这是想四州归一,拿回本朝刚开国那时的权利顶峰。”
云画森冷冷道:“合该如此,不是吗。”
傅康来不再掩饰语气里的阴阳怪气,“竟不知何时,我们这个陛下,变得如此野心勃勃。”
云画森:“他是天子。”
傅康来又吃了块肉,“那我想问问,拿回秦州后,陛下会如何对待以逻、高阜、和东庸?”
云画森:“陛下自有陛下的决策,我等不该妄论。”
傅康来脸色变得有些微妙,笑里藏火,点头说:“好,回答的挺好……”
这时,乐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朗声答道:“以逻与秦州串通,残害观舟百姓,该灭!
高阜骚扰我大桓西北边境几十年,也该灭!
至于东庸,且看他们有什么动作,只要对大桓不利,立刻剿灭!”
他一边说,一边搬了个凳子坐到傅康来身边,笑眯眯地为傅康来倒酒,奉承道:“将军,您觉得我说的对吗?”
说完,余光与后脚进屋的林参对视一秒,两人微微笑了笑,心照不宣。
这些话,都是在来的路上,林参交代他这么说的。
傅康来听罢,笑容果然放开不少,豪爽地喝下了乐壹的酒,“哈哈哈,你说得倒是轻巧。”
云画森略一思忖,选择沉默,把谈判的机会交给乐壹。
乐壹看完林参,目光又扫过云画森,随后继续倒酒,接着说:“我知道您和东庸有仇,担心宫里那个太子坐上皇位,会帮着东庸欺负你们傅家,不过您放一万个心!”
他重重拍了拍胸脯,郑重承诺:“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欺负阿雪!”
林参、周禧、阚成玉一并走过来,依次对云画森和傅康来行了礼。
礼毕时,乐壹话音刚落,阚成玉稍稍抬眸,目光不自觉与傅雪愁眉不展的眼神对视。
不过只一眼,傅雪便立刻移开了视线。
不知是巧合,还是谁的别有用心,此时门外又走来一群人,让场面变得既热闹又微妙。
“哈哈哈!
乐谷主说得在理,以逻、高阜、东庸,在过去几十年间都与大桓结下过深仇血恨,早该一笔笔好好清算!”
来人合上折扇,双手上下并拢,扇尖朝下,恭恭敬敬朝傅康来和云画森鞠躬行礼。
他一身黛蓝色大袖,衣料在阳光下隐有流彩浮动,领口绣花简约而精巧,一个纯金的百凤对扣连接衣襟两边,走路时腰间的和田玉通透得像水镜。
这刻意扮浑厚的声音传来后,屋里众人齐齐朝门口瞧去。
只见那“公子”
个头稍矮,身材纤瘦,但气质非凡,一举一动都得体大方,不拘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