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珏嗓音淡漠,语气森然,宛如鬼魅:“自是要送你一份大礼。”
几乎是瞬间,苏梨想到了秋桂和祖母,她是可以死在今日,她是无所畏惧,可她不想牵连旁人……
为何屡次都要她受此折磨?
为何每每都要她心存愧怍?
为何崔珏非要将她逼得不人不鬼方才罢休!
“崔珏!”
苏梨怒意磅礴,她终于不再唤他君侯,她终于不再与他虚与委蛇。
那一层虚假的帷幕就由她亲手撕开,撕个粉碎,撕个干净!谁都别想好过!
苏梨仰着头,无畏无惧,任他拧着下颌,她也要不甘地反击:“我已是你戏耍的禁。脔,你还待如何?你以为我每日与你强颜欢笑,日子便过得很好吗?!你以为我甘心服侍你吗?!崔珏,入你后宅,是我不愿之事!每日我都在惊惧,在害怕,怕我哪处做得不够好,会触怒你,会令你不喜,然后祸及家宅……”
“崔珏!我不想诞下一个孩子,同我一样变成玩物,受困你手中,我一心想逃离你,难道就有错吗?”
“我究竟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要与你如此纠缠!早知你是这般人面兽心的畜生,我便是畏极惧极苏家,也断不会来招惹你!”
从前床笫间的温情与缠绵,在这一刻悉数被苏梨否定。
所有美好记忆,全是苏梨被逼着伪装出来的假象!
她恨崔珏、厌崔珏、嫌崔珏,她不甘心留在他的身边!
崔珏周身血液凝滞,他浑身发冷,他第一次感受到这般凶悍的冷意上涌,覆没四肢百骸。
他被苏梨的哀啼骇到麻木,他被迫听完苏梨崩溃哭喊的诛心之言,他强忍住那种极难压制的怒意与错愕,死死盯着苏梨。
男人的视线如刃,几乎要划开她的衣袍,刺进她的胸腔,剔除她的骨肉,将她从内到外看了个遍,看到透彻……他甚至希望苏梨所言,有一字一句是虚假之言,是她言不由衷的气话。
“你当真是好伶俐的一张嘴。”
崔珏听懂了。
苏梨不愿当他的笼中鸟雀,她此生最恨的事就是当崔珏的禁。脔,任他亵。玩!
原来,待在他身边这般生不如死……原来她这般恨他!
崔珏强行按捺住火气,他的粗粝拇指已然将苏梨的下巴软。肉摩。挲至绯红。
他低下头,寒目如星,声线危险:“此前你受苏家与小崔家的胁迫,便是给一个死人传宗接代,你也愿意。偏你入了大房后宅,竟拿乔儿推拒,还想服药糊弄我……苏梨,你当真是铁石心肠,我待你不薄,你为何独独待我如此?既你不愿为我生,还想为谁生?你待谁都亲和,偏畏我惧我厌我?”
崔珏应该动刀杀她的。
他从小便是如此行事。
不会留有余地,不会留下软肋。
他三番两次受此女蒙蔽,被她牵动心神,他应该将她的头颅割下,将她埋在后宅,如此便能永远葬在崔家,与他为伴。
像从前那只伤雀一般,即便是死也只能死在他的牢笼里。
可他还在给苏梨机会。
只要她及时悔改,只要她幡然醒悟……或许他能既往不咎,或许他能放她一马。
“苏梨,不要自寻死路!”
苏梨自然能听出崔珏话中的劝告之意,可她胆战心惊忍了太久,她自从被囚苏家开始就一直忍气吞声,她为了保护祖母和秋桂而活,她连活都不能有个人意志,都不能活出个人样。
太苦了,真的太苦了。
为何她没有死在坠崖的那一夜……为何崔珏要来救她,要亲手将她拽进这个噩梦?
本来她死了,祖母和秋桂都好好活着,一切皆大欢喜。
她连死都不能随心所欲……
苏梨闭目偏头不答。
苏梨的发髻松散,一头湿泞泞的乌发如同藤蔓一般散落,缠在崔珏紧扣于她腕骨的指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