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那里,茫然地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环境,眼神空洞,脸上写满了疲惫与落魄。
李谨诚看到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那青年也看到了李谨诚,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揉了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诚……诚子?”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沙哑干涩。
“军子?”李谨诚也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眼前这个落魄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和他从小玩到大,一起逃学、一起打架、一起做着发财梦的发小——刘军。
高考结束后,成绩同样一塌糊涂的刘军,不甘心像父辈一样进工厂,揣着从家里偷来的两百块钱,跟着一股“南下潮”,意气风发地去了南方的特区,说要去“淘金”。
没想到,这才过去两个多月,他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我……我昨天刚到家。”刘军的脸上,火辣辣的。他低着头,不敢看李谨诚的眼睛。
想当初,他走的时候,还拍着李谨诚的肩膀,说等他发了财,就回来带他一起闯天下。可现在……
“吃饭了吗?”李谨诚没有问他南下的经历,只是平静地问道。
这一句简单的问候,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刘军强撑着的自尊。他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没……还没……”他从昨天到今天,就啃了两个干馒头。
“走,上我家吃去。”李谨诚放下水管,拍了拍他的肩膀。
当李谨诚带着刘军走进家门时,正在准备晚饭的张桂英也吓了一跳。
“哎哟,这不是军子吗?你这孩子,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张桂英心疼地说道。
第十章:声名鹊起与暗流涌动
刘军窘迫地站在那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妈,给他下碗面,多卧两个鸡蛋。”李谨诚说道。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飘着猪油香气、卧着两个金黄荷包蛋的手擀面,就端到了刘军面前。
刘军再也忍不住了。他端起碗,也顾不上烫,把脸埋进碗里,“呼噜呼噜”地狼吞虎咽起来,吃得满头大汗。那副模样,像是饿了十天半个月的难民。
滚烫的面条,温暖了他的胃,也彻底融化了他最后一道防线。
吃着吃着,豆大的泪珠,就“吧嗒吧嗒”地掉进了面汤里。
他哭了。
一个在外面受尽了委屈和白眼都没有哭的半大男人,此刻,为了一碗面,哭得泣不成声。
等他吃完面,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在李谨诚的追问下,他才断断续续地,讲述了自己南下的经历。
原来,他到了特区,才发现遍地黄金的传说都是骗人的。他没学历,没技术,只能去工地上当小工,每天累死累活,还被工头欺负克扣。后来,他身上带的钱被偷了,连住的地方都没了,只能睡在天桥底下。最后,还是一个同乡看他可怜,借了他几十块钱路费,他才灰头土脸地逃了回来。
“诚子,我就是个废物!”刘军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满脸的绝望和自我厌弃,“我把牛吹出去了,现在脸都丢光了!我爸昨天差点没打死我,说要跟我断绝关系!”
李谨诚默默地听着,没有安慰他,也没有嘲笑他。
等到刘军说完了,他才开口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刘军茫然地摇头,“我爸托关系,想把我塞进水泥厂,我不想去……可是不去,我又能干嘛呢?”
李谨诚看着他,突然笑了笑:“想不想,跟我一起干?”
刘军猛地抬起头,愣住了:“跟你干?干什么?”
“卖菜。”
“卖菜?”刘军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李谨诚,“诚子,你没跟我开玩笑吧?你一个高中生,去卖菜?你爸妈能同意?”
李谨诚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片刻之后,他走了出来,手里,拿着那个熟悉的、装钱的布袋。
他走到刘军面前,当着他的面,将布袋打开,把里面这三天赚来的、还没来得及存起来的钱,“哗啦”一下,全都倒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