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起得最早的摊贩,开始陆续进场。
运送活鱼的货车,带来了满身的鱼腥和水汽。给蔬菜保鲜的冰块,被叮叮当当地卸下。磨豆腐的作坊里,传来了“嗡嗡”的机器声。
李谨诚就像一个隐形人,坐在最黑暗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心,已经死了。所以,他能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绝对的冷静,去观察、去分析,去记录。
他看到,卖豆腐的王大妈,推着她那辆吱吱作响的板车,将一板板白嫩的豆腐,小心翼翼地摆上摊位。她一边摆,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那是在为新一天的生计,给自己鼓劲。
他看到,卖鱼的老张,正费力地将一个个装着活鱼的大氧气袋,搬进他那半人高的鱼池里。他的腰不好,每搬一个,都要扶着腰,喘上半天粗气。
他看到,那些从郊区连夜赶来的菜农,正满怀希望地,将自己地里最新鲜的蔬菜,摆在临时摊位上,等待着批发商的挑选。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对生活的疲惫,和对未来的、那么一点点微弱的希望。
然而,当太阳升起,当市场的喧嚣,逐渐取代了黎明的宁静时,另一群人,登场了。
飞机头和刀疤脸,像两只巡视领地的鬣狗,打着哈欠,出现在了市场里。
他们身后,还跟着三四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
他们没有摊位,他们不卖任何东西。
但他们,却是这个市场里,食物链最顶端的存在。
李谨诚的目光,像一台冰冷的摄像机,精准地捕捉着接下来发生的、每一幕画面。
他看到,飞机头走到了王大妈的豆腐摊前。
“王大妈,生意兴隆啊!”飞机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哎,小飞哥早,混口饭吃,混口饭吃。”王大妈立刻停下手里的活,脸上堆起了谦卑而又畏惧的笑容。
“今天,该交‘卫生费’了。”飞机头轻描淡写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好……好……”王大妈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从那个缝了又缝的钱袋里,数出五张一元钱,双手递了过去。
飞机头接过钱,揣进兜里。但他并没有走。他的目光,落在了王大妈那杆老旧的十六两木杆秤上。
“大妈,你这秤,准不准啊?”他拿起秤杆,装模作样地掂了掂。
“准的,准的,天天校的。”王大妈连忙说道。
“是吗?我看看。”飞机头说着,手指看似无意地,在秤砣的底部,轻轻地刮了一下。
李谨诚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得清清楚楚,飞机头的手指上,沾着一块小小的、几乎看不见的磁铁!他在刮蹭的时候,将那块磁铁,吸附在了秤砣的底部!
这是一个极其阴险的、足以让王大妈亏掉血本的手脚!
王大妈显然也看到了,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
“看什么看?”飞机头注意到了她的表情,眼睛一瞪,“怎么?信不过我?怕我弄坏你这破秤?”
王大妈被他这一瞪,吓得浑身一哆嗦,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飞机头,将那杆做了手脚的秤,放回了原处。
第二十一章:绝境中的微光
“行了,好好做生意吧。”飞机头拍了拍手,心满意足地走了。
王大妈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那杆秤,眼圈,一点点地红了。她想把那块磁铁拿下来,却又不敢。她知道,如果她敢动,明天,她的整个摊子,可能都会被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