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向思承睡到下午起床,去超市采购,买了整整两大袋的食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做十几个人的宴会餐。回到家,马不停蹄的收拾,洗菜,切菜,炖汤,炒菜。
林佳树在房间里打电话,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人高马大的身影挂在围裙在厨房里头围着灶台转悠。电磁灶上的砂锅冒着烟,汤的香气已经出来,站在门口就能闻到。向思承低头在梳理台切菜,棉质T恤,米黄色休闲裤,这样的背影,说普通又不普通。他的身形高大,线条流畅,身材维持的精壮,普通的衣物也能衬得有形。在冒着炊烟和菜香的厨房,平添几分引人靠近的温暖。
她走进厨房,脚步轻缓的走到他身后。不由自主的环着他的腰,把脸贴在紧实宽阔的背,听见低沉柔和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仿佛透过身体。
“电话打完了?菜差不多了,汤再炖一会儿,好了马上开饭。”
林佳树不语,嘴角上翘,嫣然一笑。好多年没有见到这样的场景,好多年没有这样的感觉。曾经在一个简陋的小厨房,凌乱狭小,有个男人笑意盈盈的忙的满头大汗为她做出世上最美味可口的饭菜,让她尝得出满满的爱。这样日复一日,直至病魔来袭,戛然而止。
向思承把环在腰间的手轻轻扯开,缓缓的转身,指着流理台上的盘子说:“把菜摆好,乖,咱们开饭。”
等他把砂锅端上桌,在中间摆好,晚餐就绪。四菜一汤,木耳炒肉片,清炒白菜,酸菜豆角,排骨笋干汤。林佳树看着这一桌颜色娇艳,香气浓郁,像模像样的菜肴不免露出感叹的表情。
她动手夹了一口菜,咸淡适宜,十分入味,还不是花架子,徒有其表。
“你什么时候会做这些了?”
“味道怎么样?”向思承脱了围裙,坐在到餐桌上。
林佳树点点头。
“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光点头是什么意思啊?”
“还不错。”
“还不错?”尾音上挑,质疑的语气。向思承面露得意,对她有所保留的评价些许不满,“也不看看是谁做的,我当年在美国,”
“知道了知道了,你当年什么劳力都做过,割过足球场那么大的草皮,还在中餐馆洗过盘子。”林佳树不耐烦的打断,他啊,永远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好汉不离当年勇。
“好吃就多吃点。”向思承满脸宠溺,往林佳树的碗里夹菜,盛汤,照顾的无微不至。
晚饭过后,林佳树收拾碗盘。时隔五年,再次回到当初奋战过的地方,说不出有多熟悉,厨房还是这样的厨房,水池还是那样的水池,她还是那样的洗着碗盘。收拾妥当,出了厨房,客厅里,向思承在鼓捣着咖啡机。林佳树走过,不免叹息,矫情,两个字在脑袋里蹦出来。想他如今已不比当初阔绰,待人做事也踏实多了,不过当惯了贵公子果然还是有一两件脱离人民群众的小众嗜好不肯放弃。
客厅落地大窗做了个榻榻米,坐在那里可以赏尽本市夜景,江边灯火也隐约可见。林佳树以前就爱坐在那里,心里惦念着,生活在上层果然风景都比较好。向思承煮了两杯咖啡,端到榻榻米上与林佳树共饮。咖啡的浓郁香气扑鼻而来,满室馨香。
“别贴着我,嫌天不够热啊。”向思承从后面环抱住她,一同喝着咖啡赏着夜景,却惹来她的不满。
“开着空调呢。”
向思承不为她的话所动,林佳树侧头,客厅里的立式空调吹着冷气。
“电话打了,英国那边怎么说?”
林佳树侧过头,望着窗外的盈盈灯火,叹息从口中溢出,“我继父过世了。”
向思承放在林佳树腰间的手臂一紧,脸色僵硬。林佳树放下咖啡杯,摸上向思承的手背,被他反手抓住,十指紧扣。
“已经是前两天的事了,我妈今天电话里说葬礼已经结束了,我赶过去也没什么事了。这件事她最大,只能听她的。”她抓着他的手握了握,安慰的意味浓重。已经是既成事实,无须自责。
向思承点点头,表示同意。
“我继父是个英国老头,人还是挺好的,标准的英国绅士,对人有风度,对我和善。真是可惜了。”林佳树不敢说他是再生父母,她的心里亲生父亲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继父对他来说,只是个善良的长者,甚至不能说是亲切,毕竟文化和血缘的隔阂还是巨大的。在家里他们没有什么交集,而且,他和母亲有数不清的社交宴会。而她大多时候还是安静的待在家里。他有时会问,“Susan,你为什么不出门,去见见朋友吧。”她微笑着摇头,他就不再勉强。绅士永远懂得尊重和包容。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向思承低头轻轻吻了一下林佳树额边的发际,在她耳边说,“你妈还好吧。”
林佳树往他怀里靠了靠,点点头,说:“还好吧,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了。”
向思承知道林佳树对早逝的父亲很是依赖,和母亲感情疏离。看来五年来一起在英国的生活并没有让她们的关系亲近多少。
“咖啡没了,我再煮一壶。”向思承要起身,林佳树并不挪开,依旧赖在他怀里。
“别煮了,那么麻烦,和速溶的也差不多。”瞧你那矫情样,她在心里暗自念着。
“唉,”向思承坐了回去,“我还以为你去了英国以后会变个样,结果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