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让我走?”
近距离直面这份暴怒,沈佑瞳孔微缩,也下意识呲出了一点虎牙,但还是伸手扶住霍矜年的肩膀,防止这人再次摔倒。
与此同时,他固执地追问道:“为什么不准我进这个房间?这里面到底有什么?”
“……滚出去。”
霍矜年却又转过了头,对这些追问置若罔闻。
他露出的小半张侧脸神情恍惚,显然仍未从那股足以撕裂他的痛苦中缓过来,只是依靠着意志力强撑,声音嘶哑又执拗地重复让他出去的话。
“别乱看,别惹怒我,现在出去,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沈佑却道:“随便。”
他看到霍先生肩膀一颤,似乎很冷,便伸手抱住了这个人,将下巴抵在那凌乱却依然柔软的黑发上,“要扣钱要取消合约要追责都随便,但我不会滚出去。”
少年人的眉弓沉沉下压,语气认真又斩钉截铁,明明轮廓还带着点青涩,却具备了很多成年人都没有的担当和责任感。
“——这种时候,我不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所有预测的反应都落了空,还被揽进一个暖得足以击溃所有防线的怀抱里。
霍矜年咬着牙浑身巨颤,汗水流进眼眶里刺痛酸涩,攥着沈佑睡衣的手指用力到泛白,最终还是鸵鸟一样将一塌糊涂的脸埋在这人怀里,近乎狼狈地道:“别看我……”
但沈佑已经看到了,或者说从冲进来之后,他的视线就没有从这个人身上移开过。
他从没见过霍先生这个样子。
就算是在一开始相遇,男人满身是血、伤痕累累地坐在长椅上抽烟时,也依然是清醒理智又游刃有余的。
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的那一眼,那狭长的丹凤眼里漂亮的灰蓝色眼珠冷淡而沉静。
还有之后那么多次,哪怕弄得有些过分了,最后人都有些失神,或者低低喘着气意识涣散,笑骂他一声小混蛋。
这个人也从没露出过这样难堪又痛苦的表情。
仿佛被扒光了丢到大街上,暴露在刀一样的视线里,从身体到灵魂都裸露得一干二净。
“好了好了,我不看了……”
沈佑用力收紧双臂,像安抚一只刚被救助回来惊惧不安的猫一样,从后脑勺抚摸到后背,沿着脊骨来来回回轻拍。
但他仍然疑惑未消,为什么霍先生会变成这样,是做了噩梦还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又为什么要赶他走,明明都已经难受到无法自主处理眼前的……
一个荒谬至极的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让他倏地顿了一下。
答案其实显而易见——霍先生不想被看见这幅样子。
他在害怕被我看见现在的样子,狼狈不堪,一片狼藉,连最基础的身体反应都无法控制。
但是每个人生病都是这样的啊,没有人生病的时候会是漂漂亮亮妥妥帖帖的,为什么……要介意这种事情?
感受到怀里的人情绪稍缓,也不再颤抖得那么厉害了。
沈佑调整了一下姿势,一边揽过男人的肩膀,另一边穿过膝弯,把人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而后他起身清扫地上的玻璃碎片,顺便环顾着房间内部。
这里实在是太空旷了。
除了一张床,就只有床头柜、衣柜、沙发和配套的茶几这些最基础的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