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不好的。
霍矜年应了一声,接过他递来的热水慢慢喝下。
这期间,沈佑打开衣柜拿了一条他的新睡衣搭在床尾,又端了满满一盆热水过来,浸没毛巾又拧干的动作娴熟。
他啪啪地拍着枕头,“躺好,我给你擦一下身体。”
之前妈妈生病的时候,这些事情他就经常做,几乎比得上训练有素的护工。
霍矜年抬眼看他,神色似乎惊愕,但很快就垂眸敛去,他放下水杯,按住了沈佑跃跃欲试的手,“不用,我去洗个澡就好……不用这么麻烦。”
“发烧的时候最好不要洗澡,会着凉加重病情的。”
沈佑疑惑地看着他,显然这是人人知道的常识。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霍先生不是不懂常识,他只是不习惯被这样照顾——
这人早已习惯了承受痛苦,却很不习惯被善待、被照顾。
自诩着年长者的责任和义务,将所有事情都安置得妥妥贴贴,却疏于对自己好一点。
沈佑突然把毛巾丢回盆里,将人强硬按着躺了下来,“给我躺!下!”
“等等……!”
霍矜年猝不及防低喊道,但到底没能拗过这人,被迫侧躺下来拉下睡衣,露出上半身。
沈佑的动作很熟练,也没什么旖旎的心思,拿着毛巾擦过那微微弓起的、线条漂亮的脊背,擦去上面的冷汗和灰尘,然后又开始擦胸口和腰腹。
他专心致志,没注意到这人被擦拭时身体微颤,似乎很是不知所措,僵硬着身体许久没能放松下来。
指尖却一点点勾住他的睡衣,将那团布料攥在手心里,用力到骨节泛白。
擦完身体,又利落地给人换了一件睡衣。
“好了。”
沈佑将被子也严严实实掖好,直起身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将毛巾往盆里一丢,将有些冷了的水拿去倒掉。
霍矜年视线追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一时有些出神。
这样的经历实在陌生。
刚发完病,过量吃药镇压,受了伤,还来势汹汹地发起烧。
每一个字都昭示着他现在应该又冷又痛,打碎了牙混着血往肚子里吞。
就像一颗格外坚硬又执拗的顽石,直面猛烈的撞击、敲打,和漫长岁月中的流水侵袭,苦熬着等待太阳升起。
但他现在干燥、温暖又安全,甚至还有点困倦。
掌心被刺破的伤口隐隐作痛,那疼痛鲜明又不适,霍矜年动了动指尖,忍不住想要蹙眉。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他之前从不会在乎这种小伤口的,更不会觉得受伤和疼痛是一件这么不舒服和麻烦的事。
出神间,这小孩已经倒完水出来了,正眼睛亮亮地看着他,神色明显很是期待,“我好了!怎么样,霍先生感觉好点了吗?”
霍矜年知道他在期待什么,掀开了一半被子,“进来。”
沈佑无比丝滑地扎了进去,不等被子落下,就冒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来。
是同床共枕!嘿嘿。
蓝胡子的妻子窥见了阁楼的秘密被杀死了,他窥见了霍先生的秘密,却被宽容地邀请进了被窝一起睡觉,好幸运。
沈佑终于蛄蛹到舒服的位置,又伸出手摸了摸这人的额头,还是有些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