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他却想竭尽所能,去尝试着——留住一缕风。
那么健康、热烈和活力满满,在那个夜晚呼啸着吹到身旁,叽里呱啦地关心他的晚风。
合约只剩大半年,可他想一直看着这小孩大学毕业,出来工作,为实现理想不断打拼,彻底摆脱过去的阴影向前走……
而那还需要很多年。
他想试着,多活几年看看。
……
做了这么多项特殊检查,就算再快也要明天才能出结果。
而且事关医院的顶头上司,之后的治疗还需要组建专业的精英团队,商量出合理的方案并逐步执行才行。
临走的时候,容良又将注意事项絮叨了好几遍,再整理成文档发送到了这人的邮箱里。
“你之后的疗程是自己一个人进行,还是说让那小孩陪陪你?”
霍矜年转眼看他,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思忖一瞬后做出了决定,“我自己来就行。”
“这样啊,我还以为能见见他呢,之前说要约饭你别忘了啊。”
容良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忍不住继续告诫他,这条治疗之路也许会出乎意料的漫长。
“你精神和身体上的问题积重难返,难免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情况,最基本的是每天保持心情愉悦,切忌大喜大悲……”
后面还有很多注意事项,霍矜年已经听到耳朵都快长茧了,却也没有拂了这人的好意,只道了一句知道了。
容良站在门口送人出门,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死心,“都谈恋爱了,让你的小男朋友陪你看病怎么了,他应该也知道你的事吧?”
“给你一条忠告:谈恋爱的时候千万别死要面子,该坦白坦白,该示弱示弱,该撒娇撒娇。”
“——撒娇男人最好命啊!”
听到这句呐喊,霍矜年差点被绊一个趔趄,最终还是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快步离开了。
-
当晚凌晨四点。
一滴两滴雨从阴沉的天空中落下,很快就变成了瓢泼大雨,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卧室的窗被狂风暴雨击打,发出砰砰的震响。
“……赫、啊……呃!”
霍矜年猛地惊醒,浑身巨颤,瞳仁涣散震颤,呼吸急促又凌乱,冷汗已然发了一身。
他从喉间哼出含糊的低吟,但很快就咬紧了牙关,有意控制着呼吸的节奏,右手摸索着攥住床沿加装的束缚带,在掌心和手腕绕了一圈又一圈,借力强行熬过一阵痉挛。
强烈的窒息、无力和痉挛席卷这幅躯体的每一寸角落,霍矜年对此并不陌生。
这些年,噩梦早已是家常便饭,能睡个好觉的夜晚少有。
也许是这场阴寒刺骨的雷雨作祟,这次发作来势汹汹,在之前幻听幻觉的基础上,已经呈现出了严重的躯体化症状。
……必须吃药才行了。
等恶心感消退了些,他才勉强撑起麻痹的身体倚在床头,抖着手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很多药盒,有解酒的、镇痛的、舒缓的……还有很多精神类药物。
一颗颗药片喀嚓、喀嚓地脱离包装,红红黄黄白白,堆叠成让人望而生畏的小山。
水杯是空的,他便把药塞进了嘴里,咀嚼咬碎了生生吞下。
苦涩的味道摧枯拉朽般浸透味蕾,从舌根一路蔓延到胃还久久不散,但这人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仿佛全然失去了味觉。
药效发挥得来势汹汹,仿佛冷水泼热炭,将浑身血肉都熬煮得沸腾,个中滋味难以言喻。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难受劲终于熬煮到最顶端。
霍矜年扶着床头柜翻身下床,跌跌撞撞地进了浴室,来不及反锁浴室门就对着马桶吐了。
“唔……呃啊!……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