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星台下,好些骏马聚在一块。
许堪看似有所顾忌,四方的暗卫和禁军却没人放松,尽皆在等待挟持太子的刺客松懈。
这等时刻,禁军和飞云卫知道刺客不可能乖乖放了太子,刺客也清楚禁军和飞云卫不可能任由他们离去。
端看谁能谨慎到最后,谁又能抓住一切时机。
如此关头。
许堪稍一转头,又瞧见江元珩拽着缰绳坐在马上,松松垮垮地顺着马首上的毛。
悠然得浑似刺客那一边的。
早已被今夜接踵而来的大乱和意外吓得慌了神的飞云卫统领:“……?”
不愧是真的上过战场的人,冷静远超所有暗卫啊。
筑星台上。
沈持意的目光越过苏承景,看向夜色下的遥遥远方。
远方的万家灯火似乎还在宁和美好地迎着佳节,无人知晓也无人在意皇城之中的你死我活。
苏承景晃了晃架在他脖颈上的弯刀:“随我下筑星台。”
他没动。
他说:“你不是问我什么时候确认的吗?”
这个问题,是苏承景问的第一个问题,沈持意并没有回答,苏承景便也不再问。
眼下已经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太子殿下复又提起此言。
苏承景面色微顿。
“就在你拿着刀架在我面前的刚刚。”
苏承景一愣,随即眉头紧皱道:“殿下,随我下去,拖延时间对我无用,我不会上当。”
“禁军围了长亭宫之后,你觉得枭王没用了,便再也没有想过去找他,”沈持意依然没动,“因此你错过了一个消息。一个其实是我故意留给你的消息。”
他这话说得太没头没尾意味不明,苏承景刚才还自觉不会上当,此刻却又不由得凝神听着。
他还是没忍住问:“你留了什么消息?”
沈持意却又话锋一转。
“陛下因你故意给出的囚牛之卦对楼轻霜发难那天,你隐瞒身份,悄悄给元珩送了消息,想要让元珩以为我与楼轻霜危在旦夕,诱导元珩妄动,从而让陛下看到我或是楼轻霜勾结禁军——那时我便知道,这人定然知道我和元珩有别的渊源。”
“我猜来猜去,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你,我和元珩本就是因你而结识。”
“这又如何?我当时用这一计的时候就知道,若不成功,必然惹你怀疑。”
“可你只知晓我与元珩的关系,不知其他。”
苏承景更是不解:“什么其他?”
“你‘死’前,我在你和元珩面前一直都是体弱多病的苍世子,所以你并不知,在你‘死’后,我和元珩是如何成了生死相托的莫逆之交。”
他并没有在苏承景面前显露过武功。
他本无意参军,正是因为苏承景“战死”,他愧疚非常,喊来系统却无力回天,为了给苏承景报仇,他才隐瞒身份上了辰陇道的战场,取了北狄统帅首级,将斩将之功记在江元珩身上。
这渺渺人间的阴差阳错,又何止是正月里那一封送往苍州的立储密旨?
沈持意嗓音越来越轻:“你不明白为何元珩如此助我……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你错漏的消息,也是你选择劫持我的那一刻,让我确认了就是你的原因。”
知晓他也是个穿书者,知晓他和江元珩的关系,却又不知他会武功的人,那便只剩下一个苏承景了。
苏承景渐渐没了耐心。
他扫了一眼下方被火光折射而出的大片刀兵冷光,面色一定,厉声道:“殿下,等出了皇城,你有的是时间告诉我这个消息。现在你必须随我下去!否则我先杀了你的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