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字字泣血地控诉林维泉利用权力强压、威逼利诱他行事,他‘不得不从’,把一切决策责任全部推到林维泉头上!”
“所以……现在是彻底陷入了‘狗咬狗,一嘴毛’的僵局?”江昭阳的总结冰冷如霜,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门把上划过。
这种顶级推诿,是审讯中最令人头疼、最可能造成冤案或者放纵首恶的状况。
两个核心人物相互指控对方是主谋,形成了近乎完美的“互咬闭环”。
直接卡住了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一步——谁是那个最终的发号施令者?
谁才是利益攫取的塔尖?
这种局面如果无法打破,案件将功亏一篑。
甚至为将来的翻案埋下祸根。
电话那头赵珊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里透出一种高强度工作后的干涩和寻求支持的急迫:“就是‘狗咬狗’!”
“两个人都把指使、决策的责任往对方身上拼命扣,案卷材料里堆积如山。”
“他们的口供材料就像两份完全相反、却又都能部分自圆其说的剧本!”
“我们对核心事实的认定,因为这个扯皮一时之间陷入了巨大的胶着,非常被动。”
“组织上考虑到你了解这潭水……希望你能帮我们理顺思路,看清这盘棋局中真正的棋手。”
赵珊的语气带上了一份正式的请求,“江常委,此案已到最后关头,时间紧迫,想请你尽快来一趟市纪委办案基地,参与协调,我们面对面研判分析,尽快形成突破!”
“明白了。”江昭阳没有丝毫推脱,立刻应承下来,“情况复杂,不能再拖。”
“我现在就动身。”
“告诉一下具体方位。”
“好!地址我马上发你手机。”
“办案基地第三特别调查组会议室,我等你。”
赵珊的声音明显松了一口气。
电话挂断,手机屏幕上瞬间弹出一条加密定位信息。
江昭阳迅速按下快捷拨号键,几秒后,司机沉稳的声音传来:“江常委?”
“老李,马上到楼下正门。”江昭阳的指令干脆利落,声音恢复了在部属面前应有的平稳。
“是,领导。”
收起手机,江昭阳毫不犹豫地出门。
路过的办公室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他视若无睹。
再次推开那扇象征着权力通道入口的崭新办公楼大门,一股不同于办公楼内空调风的、带着深秋气息和城市街道特有的、掺杂着尘埃与汽车尾气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
他不由自主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口外面的空气,驱散了楼内那略显压抑的沉闷,带来一丝真实的、落地的质感。
也让他彻底从新身份的短暂晕眩中清醒。
面前展开的,是一条通向风暴中心的征途。
他步履生风,几乎小跑着沿着台阶快速下移。
台阶下,那辆专属于县委常委的座驾——一辆保养得尚好、漆面依旧光亮的黑色帕萨特,果然如司机的承诺一般,安静而守时地停靠在指定的vip停车位上。
车身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沉稳而低调的光泽,像一匹沉默伺机而动的战马。
车门旁,司机老李,一位年约四十、身形敦实、脸庞黝黑、沉默而眼神机警的中年汉子,正垂手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