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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30(第7页)

她回过头,神情紧张,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嘘,大人您可别在这说些打打殺杀的话。”

她走到床边,俯身看着躺在内側的青年,凑过去,压低语调:“这里,死过人!”

沈洵舟感觉到床的一侧下陷,她的影子罩下来,随后,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脸颊,发丝毛茸茸地擦过他裸露的颈侧,这似有似无的触碰,犹如风撩拨着风筝线,他身体不自觉绷紧了。

若是对平常的郎君,此时在这阴森森的夜晚,说这样的话,还算有些可怖。

但他与她,谁又没见过死人呢?

他心中荒谬,勾起红艳艳的唇,眉角轻轻一压:“宋娘,三年前汴州水灾死伤数千人,尸横遍野,洪水冲过来的尸体比鱼虾还多,你怕死人?”

“怕呀。”宋萝点点脑袋,双髻上只剩一只红色发带,随着她动作晃。

她栗色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这张漂亮面孔,心知死在他手上的人多不胜数,他偏圆的眼瞳却显得如此无辜。

“而且这地方闹鬼,杀人这种话不吉利,万一被鬼听着了呢?我是说真的,那车夫告诉我的,没骗大人”她一番话说得忐忑又婉转。

沈洵舟难得发一次善心,此时眸色沉沉:“不是嫌疤难看?帮你报仇,你不乐意?”

宋萝简直无奈:“难道大人被别人砍一刀,就要那人的命来抵吗?”

沈洵舟冷眼看她:“不然呢?留着他的命过年?你不愿杀人,还怕死人,做什么幕僚,往台上一坐当菩萨得了。”

她后悔了,这奸相就是把有毒的艳刀。

那个的时候哼哼唧唧,娇娇弱弱的,杀起人来一点也不手软,脾气还大。

“我现在做的不就是菩萨的事吗。”她心中叹气,小声嘟囔。

两人离得如此近,她说的话一字不落地传入他耳中。

沈洵舟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紧紧抿住唇,片刻后,扭过头:“你还睡不睡?”

“睡。”宋萝也懒得给他做鞋了,反正这人也不领情,下床吹灭蜡烛,掀开一边被子钻了进去。

两条直挺挺的被子间仿佛隔了一条楚河汉界。

她裹紧被子,床帐间萦绕着药的清苦味,黑暗中五感更为敏锐,另一边的呼吸声像是刻意克制,放得很轻。

隐隐的哭声从窗外响起,愈变愈大,最后清晰得仿若就在耳边。

那是一个女人在呜咽。

旁边的呼吸停住了。

她伸出一只手到被子外,戳了戳另一个被子裹成的球,那个“球”猛地抖了抖,随即她的手被握住了。他握得很紧,宽大的手掌仔细摩挲,似乎是感受到温热,微微松了松。

她故意说道:“大人,外面好像闹鬼了,还是女鬼,听着就很凄惨,听说曾经有女子在这上过吊,哎……您捏我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这章写的巨卡qvq

后面有空的时候再修一下

第28章第二十八步试探

极輕的如纱般的夜雾透进来了,伴隨斷斷续续的低泣,笼罩在床帐之外,渗透微凉的冷意。

宋蘿躺在柔軟的被褥上,偏开腦袋,自黑暗中看见身旁裹成一团的被子,轮廓像个长条的、圆乎乎的卷饼。

还是苦藥味的,吃起来肯定又冷又苦。这么胡思乱想着,她忽然察觉自己的手在顫,不对,是握住她的那只手在顫,很輕微地顫抖着,掌心凉得像一块冰。

因为她方才说了“捏我做什么”,他的手指松开了些,但仍虚虚拢着她,指尖搭在她手腕上。那顫动顺着脉络傳过来,令她有一种欺负小獸的感觉。

小时候没东西吃,幼妹也正在长身体,八岁的小孩,瘦得骨头都凸出来了,白日里她去学堂偷听先生讲课,讲“岁大饥,人相食”,晚上她回去摸着幼妹没一丁点肉的脸蛋,心想若是饥荒,都没人愿意吃这孩子。

幼妹饿得抱住她的腰哭,眼泪隔着衣裳的破洞烫了进来。阿娘不在,长姐如母,她为幼妹擦去泪,将她揽进怀里,互相暖着,在漏風的房子睡着了。

第二日她起得很早,帶着自製的弹弓去山上打猎。山路陡峭,大人说里面的野獸会吃小孩,她每走一步,心跳就快一点。她知道自己运气不好,出生后阿爹染上赌瘾,输光了家里所有的钱,阿娘忍受不了她和阿爹,抛下幼妹走了。

她害怕被風吹下山崖,被山里的野兽吃了,走得小心翼翼。

但那日的运气居然不错,她打到了一只小狐狸。那块磨尖的石头狠狠刺入它的尾巴,将它钉在对面的树上。她爬下树,收好弹弓,迈着谨慎的步子走过去。

狐狸是白色的,尾巴因为挣扎渗出了红,一双湿漉漉的黑色眼睛盯着她,而她手里握着削尖的石片,只需要割斷它的脖子,扒掉它的皮毛,不仅有肉吃,还能卖上一笔银子。

在下手之前,她不知为何先摸了摸它的腦袋。很烫很熱,像一个毛茸茸的暖炉,指尖戳进它的軟毛之下,抵住它的皮肉,细微的颤抖傳过来。它在害怕,眼睛里流出泪,祈求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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