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起看花灯,明日说不定就一起吃饭了!后日就变成她嘴里那什么劳什子大哥了!
宋萝低下头看了看沈洵舟,又看了看那珠灯,最后看向眼眸含波的轻佻男子:“可我们热闹还没凑上呢,而且钱都给了,便让我们玩上一局吧。”
胜負已定,轻佻男子不置可否,笑了声。
十二支羽箭递到她手中,纤细的指圈着,愈发显得柔弱。
这壶被改过,壶口细小,难以投中,壶底还有一丝不平,使得壶身倾斜,难以察觉。
沈洵舟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少女神色未变,将箭塞给他:“你来。”又湊过来压低声音,“这下我们赢了有花灯,输了也有花灯,我就让给大人玩一玩,凑个热鬧。”
他抬起眼,撞入一双彎弯月牙,气笑了。
心底的躁意却奇异地被抚平了。
忽然想起那晚灯下,她说带他来花朝节凑热闹,玩一玩,就只是玩一玩。
上次握住箭,是什么时候?他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每一次落在耳边的话,都是“一定要赢”。
军营寒凉的夜,传出少年呜咽,靶场羽箭四散,他坐在地上,看着自己通红的手掌掉眼泪。
“我不要学了,好痛”
沈将军冷着臉:“别以为你哭就不用練了,上次在陛下面前,你拿了个倒数第一,你自己说说你丢不丢脸?不仅丢你爹的脸,还丢你娘的脸,这次你把护城河哭满都没用!”
他抹了抹泪,抿住唇,止不住抽噎:“他们说我是妖精投的胎,是怪物。”
“所以你才分心没比好?”
他点点头,随即迎面拍来一巴掌,沈将军怒喝:“我可去你的吧死小子,就算你认真比也只是个倒数,弓箭練了多少年了?连那些养尊处优的官家子弟都比不过,还找借口,给我跪着,今晚不许吃饭。”
“那为什么我什么都要練,练枪,练箭,练弓,练刀,还要背那么多书,练字,学诗,学画,学棋我最讨厌下棋了!”他缩了下脑袋,泪水“啪嗒嗒”地掉,浸湿了膝下的黄土。
“那是因为你要赢。”沈将军说道,“不止在战场,还有官场,你必须得赢。”
沈洵舟一阵恍惚,指间的箭掷出,坠入壶口,发出“铛”声。
“十二支全中!恭喜娘子!”
宋萝提着珠灯走过来,碧蓝色珠串撞起她垂落的裙带,停在他面前。欢呼声在她身后,圆月洒下盈盈银光,披在她肩上,笑着对他眨眨眼:“怎么样,好玩吧?”
沈洵舟垂下眸,避开这刺眼的烛光。
身下的轮椅陡然一震,“嘎吱”响了声,木头四散裂开。他迅速撑着木把站起身,不稳地晃了下,扑入面前少女的怀里。
她短促地叫了声,抱住他的腰,两片碧色的裙摆緊緊貼在了一起。
灯上的珠串剧烈撞着,犹如下了场疾雨。
沈洵舟漆黑眼瞳睁大了些,全身被少女软香包裹,心跳和珠子一齐震起来。
她好软。
比梦里还软。
酥麻从贴住的肌肤处炸起,仿佛底下的血液被煮沸,滚出小泡,又破掉,溅起血花燎过皮肉,泛起难以言喻的烫与痒。
忍耐过这阵快意,唇上触感温热,他于天旋地轉中分辨出,这是她裸露在外的脖颈。
眼前闪过那截洁白的雪砖,此时正贴在他双唇之下。
齿尖发痒。
宋萝卸力轉了个圈才站稳,赶紧把人推开了,扶住他一只手臂,问:“没事吧?”
沈洵舟眼尾泛红,眸中凝起水意,遮面的纱微微凌乱,像是被蹂躏欺负了似的。他摇摇头,垂下眸,长睫颤了颤。
她转头看向始作俑者,喊住那轻佻男子:“你跑什么?不就赢了你,你就故意踢坏我妹妹的轮椅,一个男子怎么如此小肚鸡肠。”
被她大声点破,轻佻男子只好转过身,脸色阴沉,但仍挤出个笑:“二位娘子误会了,我就是不小心撞了一下,想必这轮椅早就旧了,才一碰就散,某绝非故意。”
宋萝没戳穿:“我妹妹从小用到大,确实是旧,可若没有郎君那一撞,可也不会散架呀。”话锋一转,卖起惨,“郎君就这么跑了,果然是觉得我们女子好欺负吧?”
“那某送二位娘子回家?”
她上下打量:“方才郎君还说要与我们同游,转眼撞散我妹妹轮椅就跑,怎知郎君会不会嫌弃我们走得慢,再次抛下我们跑了?”
人群讥笑,他面上挂不住,脸色更沉:“你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