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出了很多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她离远了些,帶起一点风。
他混混沌沌地反应过来,瞬时回神,身体使不上力,眼眸望着她。少女跪坐在他身边,手背温热,被他貼着。
这一点暖意渗入皮肤,竟生出难以言喻的痒。
像是冬日里在外头冻了许久,手指长了冻疮,骤然进到温暖的屋子,指尖猶如万千蚂蚁啃噬,难耐,密密麻麻的跳动在皮肉下绽开,令他升起被蹂躏的欲。望。
他睫毛抖动,贴蹭着她的手腕,仰起头,说:“不舒服,很痛。”
如玉的面孔浸了水,漂亮得惊人。眼瞳如墨,犹如山水画中的云雾朦胧晕开,显出圣洁的飘渺。
他眉心敷的面脂已蹭没了,紅痣露出来,皎白的月照下来,愈发殷丽。
像是观音,被她壓在身下。
却又拉着她的手,仿若祈求抚慰般地轻蹭。
他蜷着身子,双腿弯起,将腹部隔出空隙。宋萝只能指尖摸索着探进去,触到滚热的軟,意识到这是他的手背。
她挪了一点,轻按,问:“大人,是蠱虫在痛吗?”
沈洵舟抿住唇,眸中浮起水雾般的迷蒙,辨认着她的神情,半晌,搖摇头。腹上的手抓着她,帶着她下移:“这里。”
他停了停:“阿娘的红璎枪。刺进这里,很痛。”
宋萝想起说书人说的:奸相沈洵舟,暴虐成性,时常半夜发作,杀人泄愤。
今晚他一切的不对劲,都起于见到了秦浓玉上吊。
沈夫人自缢的惨烈在长安经久流传,一束白绫将自己吊在城墙前,身上写满血书。若说这是一个话本,沈洵舟便是角落里不起眼的一行字:
沈夫子之子沈洵舟,被其母忠烈用于红缨枪。刺于树,一夜,未死。
眼前仿佛展开了画面:少年被钉在树上,见到母親挂在城墙前,被风吹得微微摇晃,就这样看了一夜。
身上的伤口不停流
血,失温,如今他说他很痛
宋萝心软了。
语气放轻,哄道:“我之前看过大人的伤口,这里已经结疤,长好了,不会再痛的。”
仿佛被她安抚,沈洵舟颤抖的身躯平静下来,一双黑眸直勾勾盯着她。
他脸颊贴着她手心,宋萝觉得好像在摸温热的小狗。
她心想:这奸相不犯病、不猜疑的模样,还挺乖的。
小狗抓着她的手腕坐起身,靠近过来,半張漂亮的脸隐入阴影里,仿若期盼地轻声说:“我很冷。”
他身上明明热到能烫人了!
宋萝想瞪他,眼皮一颤,又将这念头压回去。
跟在他身边这么久,猜他的心思已十分准确。她慢慢环住他的背,身子贴过去,抱住他。
甫一贴近,他便缠了上来,死死扣住她的腰,力道极大,像是要把她压进身体里,每一处地方都紧贴着。
好痛。
宋萝挣扎起来,忽然有温热的水珠砸落她后颈。
她怔了怔,动作蓦然停了,捏住他后背处的衣裳。目光落在半支起的窗上,看见外面的墨黑夜色,迟疑了一会,张开手掌,一下一下地顺抚他的背。
更多温热的水落下来,她心想,简直像屋顶漏雨了似的。
后颈那块的皮肤被浸得发烫。
她忍不住偏头,想瞧瞧他。被搂得结结实实的,只能瞧见他如黑雾的头发,心中叹气。
这人也太爱哭了。
她想了想,问:“大人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不问过去,只看将来。”
沈洵舟没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