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春柳的手扶上自己的手臂,她再也顾不得,急切填满了她,大喊:“我没有中毒,她是骗你的,因为,因为”
柔软的泥沙被拖出一条线。
宋萝倒在沙里,脸上,乱掉的头发上,脖子上沾满了泥,栗色眼眸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顾玉沅声音低下去,将心中的答案脱口而出:“因为她不会对我下毒!”
她是我的女儿,我是她的母亲,她不会杀了我!
春柳拧起眉,在相信夫人与相信这女子之中犹豫,宋萝要将第二个威胁的说辞道出,但已经来不及了,春柳的动作很快,扛起她扔进湖里,连同沉重的石头,“扑通”一声。
“幼妹”
顾玉沅只听到微弱的两个字,立即被溅起的巨大水花声覆盖。
冰凉凉的水不住地涌入喉间。
宋萝没能说出口,身体重重坠下去。
面前的湖面像阿娘的裙摆一样闪,泛着波光,愈发明亮。
她可能要死了。
有些后悔,既然阿娘这么在乎幼妹,她应该早些用幼妹来威胁她才对。
视线朦胧。
崔珉坐在棋盘前,指尖执起枚黑子,抬起眼:“稚娘,今日这一课,讲人心。”
他招她过去:“人心如棋局,是世上最好算,也是最难算的东西,往后我允你来猜我,猜错猜对都无妨,只是你要去猜别人,一旦猜错。”
“嗒。”
黑子落局。
他颊边显出两个酒窝,笑道:“犹如此子,当心自身万劫不复。”
是了。
崔珉还没去死,她怎么能先死?
还要活着救出幼妹。
宋萝指间夹着薄薄刀刃,灵活地翻转,割断绑住她双手的绳子。
身上一松,石头坠落。她摸出袖中的针,迅速刺向耳后,闭上眼,意识坠入黑暗。
*
清溪镇,客栈。
烛光盈亮床帐间,映出床边两个人影,影子拉长,跳动,投落在被褥间的少女苍白的脸上。
大夫抹了抹脑门的汗,瞅了瞅光下如艳鬼般的漂亮青年。
艳鬼抱着双臂,眉间不虞,张开殷红的唇:“说啊,她怎么还没醒?”
大夫吓得一抖,额头的汗冒得更欢了。
夜色落幕,他正关上医馆的门,这人起先倒是有礼,眼瞳圆圆的,衣着也不错,像是哪个富贵人家跑出来的小公子,得知他不出诊后,这人便本性暴露,将刀横在了他脖子上,逼着他来了这。
他声音也哆嗦:“我若没猜错,这位姑娘会医理,给自己封了穴,闭气太久,这才没醒。”
少女脑袋上绕着圈白白的纱布。
沈洵舟漆黑的眼珠转开,冷笑:“你也会针法,给我把她扎醒。”
大夫看了眼床间,又看了眼他,斟酌着说:“这扎哪能扎醒啊,这姑娘还撞到了头,所幸伤口不大,修养几日便能醒了。”
沈洵舟抿起唇,扔了枚银子过去,把大夫赶走了。
窗户支起,夜色淌进,又被烛火驱散,风吹开床帐,向四周鼓动。
他站在床边,觉得这帐子像是奔丧用的白布,伸手把它拢起来,牢牢勾住,俯下身,直勾勾地看着她。
心想:她不是杀手么?怎么连那两个人都杀不掉。
腹中的蠱虫因靠近少女,尖锐的疼痛平息,兴奋地扭动,将肚皮顶凸一块,想要触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