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靈台懒散地靠着,笑道:“当然不能了,所以我等着朝廷的援军啊。”他指指自己:“我不能走,到时还可劝一劝来的那位将军招安啊,你要的馬可以给你,你可别死在路上了。”
沈洵舟面孔隐入阴影中,不大高兴地抿住唇。
日光从支起的窗淌入,流动在两人脚下,珠帘清脆地碰撞,仿佛又回到了学堂之时。
一只蝴蝶落在花蕊间,被修长的指节托起,移到了高空,蝶翅粼粼闪艳。
“谢清蝶,你怎么不去学剑?”
漂亮如妖的少年凑过来,蝴蝶惊飞,他漆黑的眼瞳微微睁大,下意识伸手抓过去,谢灵台制住他,“啧”了声,“沈子青,你要弄死它啊?”
少年眉眼沉下来,声如碎冰击玉:“你不是喜欢?我是要帮你抓住它。”
谢灵台无言,想起他方才的询问,回道:“你自己练呗,别打扰我看花儿。”
“那不行。”少年理直气壮,“你不在没人陪我練了,崔二也被一堆人围着,挤都挤不进去。”
清河崔氏,家世在那,自然有人拥护。不过这人可不是没人陪他练,他仗着行伍的先势,每次出手也不让着对方,这谁敢和他练?
谢灵台微笑:“小沈将军,你在军营里还没练够啊?你瞧这天,多蓝,这花,多好看,放下屠刀,原地歇息怎样?”
“不怎样。”少年打算拽起他。
“哎呀,我不爱学武。”谢灵台把自己的衣袖扯回来,翻了个白眼,“我以后要做文臣,申谏言为君,护百姓为生民,知道了吗?”
他仰倒在花丛中,一副拉也拉不动的模样,眸中映着浅光:“我的抱负可不在武夫,若有一日因此能留在史书上,这辈子便值了。”
沈洵舟不能理解,但既然谢灵台要走这样一条路,他也无从劝解,退开半步,问:“马匹何时给我?”
“明日。”
三面
的城门已封,要去长安,得先穿过汴州。
谢灵台支开窗,刀刃相接声涌入:“要偷偷放你出城,总得给我时间准备吧?”
“我们。”沈洵舟压重了語调,眸光微动,“她已是我的夫人,我要带她一起走。”
谢灵台戏听得多,看他就和看戏里被美人勾了魂,散尽千金的男子似的,瞅了半晌,摊开手:“行,我这就把人给你带过来。”
*
宋萝被拉着绳子向前走,感到暖意照在身上,纷杂的脚步声,刀刃碰撞声,口令声响在耳边,更明晰了。
的确是在练兵,人还不少。
有人喊道:“二当家!”随即传来一大片的“二当家”。
声若洪钟,撞起回声。
脚下是坚硬的青石板,晒得微微发烫,能容纳几十人操练的地方,应当是个偌大的院子。
将这些抛在身后,拽着她的绳子绷直,前方的青年加快步伐,懒散地哼起了歌。
似乎是一首汴州哝語,郎君唱给娘子的情歌。宋萝踉跄了下,忍不住出声:“谢大人。”
谢灵台顿了顿,回头,少女双手绑缚,头上双髻晃了晃,目光游离片刻,凝在他身上:“我们要去哪呀?”
带出来,走到这里,她一句也没问过沈洵舟。
到底怎么成了他夫人?
谢灵台仔细看着她,从泛红的脸颊再到雪白的脖颈,纤细的手臂,飘起的裙带,他伸出手,碧色的细带拂过他指尖。
“你不问问沈洵舟如何吗?他受了很重的伤。”
宋萝眨巴眼睛:“大人与他相识,他定然是无事的,只是大人带我走了这么远,从热闹处再到冷清处,我倒觉得我可能有事。”
谢灵台轻笑:“这里没有什么大人,叫我谢大哥。”
宋萝乖巧地喊:“二当家。”
“”话到了谢灵台嘴边,他咽了下去,握着绳子,把她拽到身边,手掌在她眼睛前晃了晃。
宋萝险些没站稳,额发翘起,清脆的声音带了些恼怒:“你欺负我看不见!”
“我在做什么,姑娘心知肚明。”谢灵台神情冷下来,“本来是想带姑娘去见沈洵舟的,不过我改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