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电话的声音和现实中的声音是有区别的,带着一抹明显的喑哑电流感。
这份醒目的滋滋电流声里,似乎含带着少年嗓音独特的清透,似一泓泉水划过岩石,潺潺的凉意流淌过她耳中……好陌生,又好像也很熟悉。
虞菡回想刚刚分开的那个人,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一丝丝的相似,但好像更冰凉一些,不是冷,而是电流带出来的没有感情的凉意,可他的声音又明明是带着感情的,不凉。
所以她无法准确分辨这两道声音具体是不是相像,而且比起去分辨,她更沉溺在这通新鲜的电话中了,想不了其他,呼吸都忘记频率了。
“菡菡?”不知为何没声音,秦译再喊了声。
“我,是我,我在。”这一记熟悉到无法言喻的“菡菡”让虞菡顷刻间回神,马上脱口而出,应了。
轮到秦译沉默了。因为,是第一次没有隐瞒没有掩藏地用真实身份跟她联系,第一次……
心头莫名在加速跳动,手指也不知不觉收紧。
电话里边是她那边广播的登机提醒,飞往泰国的,马来西亚的,印尼的,暂时还没有新加坡的航班。
“你……嗯,”虞菡也词穷,吞吞吐吐地问,“你明天,就不上课了吧?”
“嗯,对。”秦译也回过神来了,说,“对不起,没有见到你。”
虞菡眼眶猝然一酸,险些滚下泪珠。
不是因为对不起,而是觉得好梦幻,这个电话,这个声音,不真实感无比强烈。
他们……打电话了。
隔着电话好像那个人真的在眼前一样,触手可及,不是再隔着网络只能用文字假装彼此已经度过陌生人的阶段,很是熟稔。
这种感觉非常非常神奇,她举着手机,安安静静的但是脑海里自动闪动着一年多前的一个画面,一个戴着白色鸭舌帽的少年,抱着她去医院,行走中因为她的骤然睁眼,他深邃的眉骨撞入她糊满血而朦朦胧胧的眸中,那下面是一双明亮、而有些惊喜般炙热眼神的眼。
她没看清他是什么眼睛就因为双眼被血打湿而产生酸涩被迫闭上,没看清他具体的五官,只是依稀记得很好看。
这番记忆也在后来从那些见过他的人口中得到了无数次权威的论证。
“菡菡?你在,做什么?”
虞菡心口突突跳,再次回神。
“我,没事,没见到没什么,是我那个……闯祸了,我给你找麻烦了。”虞菡努力告诉自己镇定下来,告诉自己他们又不是真的陌生人,只是第一次这样“亲口”说话而已。
“你真的没事吗?你们那个老师好凶哦。”她还是很担心。
那记让她恍惚的声音再次穿透听筒:“是,人特别凶,但我没事,就是没见到你,还让你白挨了一顿骂,我要是早出去就没事了。”秦译这辈子没这么后悔过。
“不是的,没关系。”虞菡下意识说,“你要是早出来,咱俩在校园里被抓了,不就真完蛋了吗,我跟你们几个同学在一块的后果还没那么严重,要是跟你在一块,妈呀。”
他低笑。
这阵笑声清晰真实得虞菡蓦然害羞,不由埋下脸藏在了扶手中,很是脸红。
“菡菡。”他喊她。
“嗯嗯嗯。”她紧张地回复,也不知自己为何紧张。
“下次放假,什么时候?”
“要六月份了。”
“到时候,到别的地方玩。”他声音莫名比刚刚还要哑一下,宛若午夜电台在讲故事的男主播,带着抒情带着蛊惑,“我那会儿还没放假,见不了你。对不起。”
虞菡:“嗯嗯我、我知道,我不回了,回来我也不找你了。不要说对不起。”
“不要回,你回来一定会找我的。”
“……”虞菡蓦地脸颊燥热起来,把脸埋在了扶手上。
也不知道为何会忽然这么害羞,之前在ins上聊天,说到这样略带“暧昧”的话题她根本从容得跟谈论天气似的,但此刻他亲口吞吐的声音在耳廓徘徊,深入肺腑,她莫名感觉两人此刻近在咫尺,面对着面。
“嗯?不要回来,放假去其他地方玩,当然前提要跟你家人一起,不要一个人出门。”
“可是,可是假期完全错过吗?”她有点不甘心。
“对,你六月放假,七月上学了,国内七月开始暑假。”
“……”虞菡差点哭了出来,所以完完全全一天都没有交合,全错过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