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洋踏入“信诚镇”的青石板路时,脚下的石板似乎失去了往日的稳固,变得虚浮而可疑。镇名“信诚”,取“言而有信,以诚待人”之意,相传这里的村民世代以诚信为荣,邻里间一诺千金,商户们童叟无欺。此刻,镇口那座“立信门”的门楣上,雕刻的“人无信不立,业无信不兴”十个字,被人用黑漆涂改成“人无骗不活,业无诈不旺”,门两侧悬挂的“诚信为本”牌匾被摘下,换成了“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的歪诗。几个年轻人在门旁设局骗外地人的钱,得逞后哈哈大笑,说“这些傻子,真好骗”。
“检测到异常信任信号崩塌。”宋悦薇的全息影像悬浮在立信门的门楣上,她面前的信任指数图谱上,代表“人际信任”“商业诚信”“契约精神”的深蓝色光带正在被灰黑色的“背信雾”撕裂、瓦解,光带之间的连接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断裂,像被剪刀剪断的锁链。“过去72小时,发生1097起‘信任崩塌事件’:守护镇内诚信六十年的老掌柜信伯,突然把自己的‘诚信账册’(记录着商户们的诚信事迹和契约)扔进了火盆,说‘讲这些一诺千金的废话没用,能骗到钱才是真本事’,还把祖传的《信诚录》烧了,说‘骗傻子守规矩的破烂’;负责公证契约的先生,把公证文书当废纸卖了,说‘盖这些破章有什么用,翻脸不认账的多了去’;甚至信诚镇的镇镇之宝——明代商帮共同铸造的‘诚信鼎’(鼎身刻着‘一言九鼎’,商户们在此立约,违约者会被全镇唾弃),鼎身正以每小时44处的速度锈蚀,铭文以每小时45处的速度模糊,有人在鼎上刻字‘谁信谁傻’,说‘刻着玩,反正也没人信这破鼎了’。”
赵虎穿着镇上商户的绸缎褂子,手里举着个巴掌大的信任度检测仪,对着一对因背信弃义而争吵的商户检测。两家约定合伙做生意,签了契约,东家却偷偷把货物卖给了别人,西家找上门理论,东家却说“契约?那就是张废纸,谁让你信的”,西家气得发抖,却拿他没办法,只能在门口骂街。检测仪屏幕上的深蓝色“信任波动线”变成了两条尖锐对立的折线,像两把互相砍杀的刀,发出刺耳的警报:“商户间的‘信任度’为负,‘背信行为频率’高达每小时七次——他们的信任彻底崩塌了,把背信当聪明,把诚信当愚蠢,把契约当废纸。”
他用镊子夹起一点门楣上的黑色漆料,放在显微镜下:“这是‘背信雾’的固态颗粒,和‘背信雾’‘卸责雾’同属熵组织的破坏因子,但专门作用于信任认知系统。它能干扰大脑的杏仁核和前额叶皮层,让人对他人的承诺产生本能的怀疑,对契约的约束力产生根本性的否定,把‘言而有信’当成‘天真幼稚’,把‘以诚待人’当成‘自取其辱’——而且这种干扰具有‘链式反应性’,一次背信行为会在一小时内让周围五人的信任度暴跌,像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引发连锁性的信任崩塌。”
苏清颜在镇西头的“忆信堂”里,围着一口老铜锅忙碌。锅里熬着的不是寻常汤药,而是她用记忆面包碎屑混合着信诚镇特有的“诚信泉”泉水(据说饮之能让人重守承诺)熬成的“忆信汤”。几个被背信雾影响的老人用陶碗舀起汤,慢慢饮下,脸上露出痛苦的困惑:“我刚才……是不是太不是东西了?”一个曾坚守“不卖假货”原则一辈子的老商户看着自己店里突然出现的劣质商品,“想当年,我爹卖东西,少一钱都要追出去补上,怎么现在我也开始掺假了……”
“这是‘信任记忆的抗毁性’。”苏清颜搅动着锅里的汤,汤面泛起的涟漪里浮现出模糊的画面——集市上,商户们童叟无欺,收钱找零分毫不差;契约签订时,双方郑重起誓,眼神坚定;有人遇到困难,仅凭一句承诺就借来所需;失信者被全镇唾弃,无人敢与之交往,“背信雾能摧毁当下的信任,但很难彻底抹去深埋在记忆里的‘诚信本能’(比如第一次信守承诺的踏实、被人信任的温暖、违约后的愧疚)。这些记忆就像埋在地下的种子,只要有合适的土壤,就能重新发芽。”
刘子洋走进镇中心的“信诚堂”。这座百年厅堂曾是镇内商户签订契约、调解诚信纠纷的地方,堂内的“诚信墙”上挂满了诚信商户的牌匾和坚守承诺的故事:“王掌柜宁愿亏本也不售假货”“李老板信守承诺,暴雨天按时送货”“张商贩拾金不昧,苦等失主三天”。此刻,牌匾被人砸得粉碎,故事被用墨汁涂得漆黑,墙上被写上“傻”“蠢”“活该”等侮辱性字眼。堂中央的“立信钟”(每当有商户签订重要契约或有人坚守承诺感动全镇时,就会敲响此钟)被人敲断了钟绳,钟体上被凿出了无数小孔;角落里的“契约档案”(记录着镇内所有重要契约和履行情况)被扔进了臭水沟,有人笑着说“记这些谁承诺了什么的没用,撕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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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让人心疼的是堂内的“诚信碑”,碑上刻着信诚镇的镇训:“言必信,行必果;诺不轻许,许则必偿;诚信为本,立足天下。”此刻,“言必信”被凿成了“言必骗”,“许则必偿”被改成了“许则必赖”,“诚信为本”被涂成了“欺诈为本”。一个穿着华丽的商人靠在碑上,数着一沓钞票,得意地说“什么诚信不诚信的,有钱才是硬道理,骗来的钱也是钱”。
“找到源头了。”宋悦薇的全息影像出现在信诚堂的横梁上,她的手指指向屋顶悬挂的一盏青铜灯,灯座上刻着的“一诺千金”四个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笔画变得虚伪而狡诈,“灯座内部有一个‘背信核心’,和赵虎检测到的背信雾成分一致。它释放的‘信任崩塌波’,能让半径一千米内的信任系统全面崩溃,而且这种崩溃具有‘不可逆性’——暴露在雾中超过48小时,信任认知神经会产生永久性损伤,就像……被污染的水源,再也无法清澈。”
一个穿着深灰色长袍的人影突然从信诚堂的阴影里走出来,长袍的下摆扫过地上的诚信牌匾碎片,带起一阵灰黑色的雾气,所过之处,碎片上的字迹迅速模糊,失去了意义。“刘子洋,你总是在守护这些可笑的诚信。”他说话时,声音里带着一种嘲讽的傲慢,像在看一群天真的孩子,“或者说,‘自我束缚的枷锁’?诚信是弱者的遮羞布,信任是愚蠢的代名词。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只有傻子才会相信别人的承诺。打破这些,才能让人‘清醒’,不是吗?”
“熵组织的‘背信者’。”刘子洋的手按在腰间的青铜徽章上,徽章上的纹路在背信雾中泛起微弱的深蓝色光芒,“你和‘背信者’‘卸责者’是一伙的,都想让人类失去信任,最终在互相猜忌和背叛中走向灭亡。”
“走向灭亡?不,是‘进化’。”背信者从袖中取出一个黑色陶瓶,对着信诚堂内的“诚信碑”喷洒,碑体上的文字瞬间被灰黑色的雾气覆盖,石质像被强酸腐蚀,迅速风化。“信任是效率最低的合作方式,诚信是最昂贵的道德枷锁。一个真正聪明的人,永远不会相信任何人,永远会为了利益背叛承诺。你看,那些背信弃义的人,往往比坚守诚信的人获得更多;那些善于欺骗的人,往往比诚实本分的人更‘成功’。这才是‘生存’的智慧。”
他打了个响指,信诚堂的青铜灯突然炸裂,无数灰黑色的背信雾像浓烟一样弥漫开来。屋外传来狡诈的笑声和愤怒的争吵声,原本还能勉强维持信任的镇民彻底陷入了猜忌的泥潭:有人在商品里掺假,说“不掺假赚不到钱”;有人借钱不还,说“谁让你傻,愿意借”;一个孩子向同学借了块橡皮,说“明天还你”,第二天却耍赖说“我没借”;村里的互助会,有人偷偷卷走了大家的钱,说“傻子才会把钱给别人管”。
“看看吧,这才是‘真实’的信任。”背信者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没有了那些虚伪的诚信,没有了那些沉重的承诺,每个人都可以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多‘自由’!”
刘子洋突然想起苏清颜的“信任记忆抗毁性”理论,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苏清颜连夜做好的“忆信饼”。饼里混合了信诚镇历代坚守诚信的记忆:信守承诺的坚定、被人信任的温暖、拾金不昧的自豪、诚信经营的踏实……他将一块忆信饼扔向那个借钱不还的人,那人下意识地接住,咬了一口,脸上的得意瞬间被痛苦取代,随即捂住头蹲在地上,“我怎么会……我小时候借了邻居一块糖,我妈非让我还两块,说‘借东西要还,还要记人家好’……”
苏清颜的声音从信诚堂外传来,她带着一群老人在堂前的空地上,讲述着信诚镇的诚信故事:“那年大旱,王掌柜的粮店快断货了,有人出十倍价钱买粮,他却坚持按原价卖给老主顾,说‘我答应过大家,绝不涨价’;那年洪水,李老板的货船翻了,损失惨重,却还是借钱给员工发工钱,说‘答应过的,不能食言’;有个外乡人把包裹落在张商贩的店里,里面有很多钱,张商贩关店三天,就为了等失主……”老人们一边说一边流泪,声音虽然苍老,却像一把把钥匙,慢慢打开被背信雾锁住的心灵。随着讲述声越来越响,信诚堂内的背信雾开始消散,正在掺假的商户停下了手,看着手里的假货,眼神里闪过一丝愧疚;卷走互助会钱款的人,偷偷把钱送了回来,躲在远处不敢露面。
赵虎带着几个年轻商户冲进信诚堂顶层,他手中的检测仪发出急促的蜂鸣,屏幕上的红点锁定在青铜灯炸裂后露出的金属核心——那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灰黑色球体,表面布满了扭曲的谎言符号和破碎的契约图案,正不断释放着背信雾。“找到‘背信核心’了!”赵虎启动激光切割器,红色的激光束落在金属核心上,溅起一串火星,“这东西在吸收‘诚信能量’,越是坚定的诚信行为,它吸收得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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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信者见状,突然从长衫下抽出一把剑,剑身上刻满了各种背信弃义的图案——违约、欺骗、背叛,剑身缠绕着灰黑色的背信雾,直刺赵虎。“休想破坏我的计划!”他的剑还没靠近,刘子洋已经挡在赵虎身前,腰间的青铜徽章突然爆发出耀眼的深蓝色光芒,光芒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剑刺在屏障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剑身上的图案瞬间变得模糊,背信雾也被光芒驱散。
“你的力量……来自那些可笑的诚信?”背信者脸上第一次露出惊愕的表情。
“不,来自那些用诚信和承诺编织的社会纽带。”刘子洋一拳砸向背信者的胸口,青铜徽章的光芒顺着拳头涌入对方体内,背信者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像被诚信的力量反噬,冒出灰黑色的烟雾。“诚信不是枷锁,是社会运转的润滑剂;承诺不是负担,是人际合作的基石。没有了诚信,人与人之间只剩下猜忌;没有了承诺,合作就无从谈起;没有了信任,社会就会变成一盘散沙——这些,你永远不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