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洋踏入“知源乡”的青石板路时,脚下的石板似乎失去了往日的厚重底蕴,变得轻浮而空洞。乡名“知源”,取“知识之源,智慧之本”之意,相传这里的人们世代以求知为乐,乡内的“知源阁”藏书万卷,是远近闻名的文化圣地。此刻,乡口那座“启智门”的门柱上,雕刻的“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十四个字,被人用凿子凿得坑坑洼洼,“勤为径”被涂改成“懒为径”,“苦作舟”被改成了“乐作舟”(此处的“乐”被刻意刻成“享乐”的意味)。几个半大的孩子用弹弓打门楣上的“启智”匾额,笑着说“打下来当柴烧,看这破木头经不经打”。
“检测到异常求知欲信号湮灭。”宋悦薇的全息影像悬浮在启智门的门楣上,她面前的求知指数图谱上,代表“探索未知”“渴求知识”“智慧传承”的天蓝色光带正在被灰黑色的“愚知雾”侵蚀、消解,光带的亮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像即将熄灭的烛火。“过去72小时,发生1117起‘求知欲湮灭事件’:掌管知源阁六十年的老学者知伯,突然把阁内的珍贵典籍扔进了灶膛,说‘读这些之乎者也的没用,能挣大钱才是真本事’,还把祖传的《知源录》(记载着乡内学者的求知故事和研究成果)烧了,说‘骗傻子浪费时间的破烂’;乡内学堂的先生,把课本当废纸卖了,说‘教这些加减乘除的没用,不如学抽烟喝酒’;甚至知源乡的镇乡之宝——唐代抄本《论语》(字迹娟秀,保存完好,是乡内启蒙教育的必读书籍),书页正以每小时45处的速度脆化,文字以每小时46处的速度模糊,有人用它擦桌子,说‘吸油效果还行’。”
赵虎穿着乡里书生的青色长衫,手里举着个巴掌大的求知欲检测仪,对着一对强迫孩子辍学的父母检测。他们的孩子原本成绩优异,渴望继续读书,父亲却把书包扔进了猪圈,说“读再多书有啥用?还不是要回家种地”,母亲在一旁煽风点火“就是,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干嘛,早点嫁人换彩礼”,孩子哭着说“我想读书”,父亲一巴掌扇在她脸上“读死书的傻子,再哭就把你赶出家门”。检测仪屏幕上的天蓝色“求知波动线”变成了一条剧烈下滑的曲线,像坠入深渊的石头,发出刺耳的警报:“父母对知识的‘重视度’为负,孩子的‘求知欲’被压制至1%——他们的求知欲被彻底湮灭了,把无知当聪明,把求知当愚蠢,把知识当无用的负担。”
他用镊子夹起一点被烧毁的典籍残页,放在显微镜下:“这是‘愚知雾’的固态颗粒,和‘愚知雾’‘晦美雾’同属熵组织的破坏因子,但专门作用于求知认知系统。它能干扰大脑的海马体和前额叶知识中枢,让人对知识产生本能的排斥,对学习产生强烈的抵触,把‘探索未知’当成‘自寻烦恼’,把‘渴求知识’当成‘书呆子的矫情’——而且这种干扰具有‘代际传递性’,父母的求知欲湮灭会在两小时内导致子女的求知欲暴跌,像遗传病一样蔓延。”
苏清颜在乡东头的“忆知堂”里,围着一口老陶瓮忙碌。瓮里浸泡的不是寻常液体,而是她用记忆面包碎屑混合着知源乡特有的“智慧泉”泉水(据说饮之能让人茅塞顿开,增强求知欲)酿出的“忆知汤”。几个被愚知雾影响的老人用陶碗舀起汤,慢慢饮下,脸上露出痛苦的困惑:“我刚才……是不是太糊涂了?”一个曾教出无数学子的老秀才看着自己被用来垫桌脚的《诗经》,“想当年,我爹半夜还在教我背书,说‘腹有诗书气自华’,怎么现在我觉得那些都是废话……”
“这是‘求知记忆的抗愚性’。”苏清颜搅动着瓮里的汤,汤面泛起的涟漪里浮现出模糊的画面——学堂里,学子们朗朗的读书声回荡;知源阁内,学者们潜心研究,眉头紧锁后豁然开朗;父亲教孩子识字,一字一句耐心十足;孩子第一次读懂文章,眼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愚知雾能湮灭当下的求知欲,但很难彻底抹去深埋在记忆里的‘求知本能’(比如第一次识字的兴奋、解开难题的快感、知识带来的成就感)。这些记忆就像埋在地下的清泉,只要挖开土层,就能重新涌出。”
刘子洋走进乡中心的“知源阁”。这座三层楼阁曾是乡内藏书最丰富的地方,一层是启蒙读物,二层是经史子集,三层是乡内学者的研究手稿。此刻,楼阁却像被洗劫过的废墟:一层的启蒙读物被撕成碎片,孩子们用它折纸飞机;二层的经史子集被扔进泥坑,有人踩着玩,说“踩上去软和”;三层的研究手稿被当成引火纸,火苗舔舐着纸张,发出“噼啪”的响声,一个醉汉在旁边拍手,说“烧得好,这些鬼画符”。
最让人心疼的是阁内的“智慧碑”,碑上刻着知源乡的乡训:“知识如灯,照亮前路;智慧如水,滋养心灵;求知若渴,方得进步;愚昧无知,终会落后。”此刻,“知识如灯”被凿成了“知识如粪”,“求知若渴”被改成了“求知若痴”,“方得进步”被涂成了“方得迂腐”。一个穿着破烂的流浪汉靠在碑上,用指甲抠着上面的字,嘴里念叨“什么破字,不如换两个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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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源头了。”宋悦薇的全息影像出现在知源阁的横梁上,她的手指指向屋顶悬挂的一盏青铜灯,灯座上刻着的“学海无涯”四个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笔画变得杂乱无章,像被孩童乱涂过,“灯座内部有一个‘愚知核心’,和赵虎检测到的愚知雾成分一致。它释放的‘求知湮灭波’,能让半径一千米内的求知系统全面崩溃,而且这种崩溃具有‘不可逆性’——暴露在雾中超过48小时,求知神经会产生永久性损伤,就像……被堵塞的泉眼,再也涌不出泉水。”
一个穿着深灰色长袍的人影突然从知源阁的阴影里走出来,长袍的下摆扫过地上的《知源录》残页,带起一阵灰黑色的雾气,所过之处,残页上的字迹迅速模糊,变成一片空白。“刘子洋,你总是在守护这些无用的知识。”他说话时,声音里带着一种傲慢的不屑,像在看一个抱着石头不放的傻瓜,“或者说,‘束缚思维的枷锁’?知识是前人的偏见,学习是浪费生命的过程。摒弃这些,才能让人‘自由’,不是吗?”
“熵组织的‘愚知者’。”刘子洋的手按在腰间的青铜徽章上,徽章上的纹路在愚知雾中泛起微弱的天蓝色光芒,“你和‘愚知者’‘灭美者’是一伙的,都想让人类陷入愚昧,最终在无知中走向灭亡。”
“走向灭亡?不,是‘解脱’。”愚知者从袖中取出一个黑色陶瓶,对着知源阁内的“智慧碑”喷洒,碑体上的文字瞬间被灰黑色的雾气覆盖,石质像被强酸腐蚀,迅速风化,一碰就掉渣。“知识是最沉重的负担,求知是最徒劳的挣扎。一个‘清醒’的人,不需要知道地球是圆的还是方的,不需要知道太阳是恒星还是行星——活着,只需要满足最基本的欲望。你看,那些目不识丁的人,往往比饱读诗书的人活得更‘快乐’;那些摒弃知识的人,往往比求知者更少烦恼。这才是‘生命’的真谛。”
他打了个响指,知源阁的青铜灯突然炸裂,无数灰黑色的愚知雾像浓烟一样弥漫开来。屋外传来愚昧的笑声,原本还能勉强保持求知欲的乡民彻底陷入了无知的泥潭:有人把自家的藏书搬到街上焚烧,说“烧了省心,看着烦”;有人在学堂的墙上写“读书无用”,说“让那些傻子看看”;一个孩子问“天为什么是蓝的”,父亲一巴掌打过去,“问这些没用的干啥!天就是蓝的,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村里的水利设施坏了,明明有古籍记载修复方法,却没人愿意去查,说“找个懂行的(其实是瞎指挥的)来修就行,看那些破书浪费时间”。
“看看吧,这才是‘真实’的求知。”愚知者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没有了那些无用的知识,没有了那些沉重的书籍,每个人都可以活得像动物一样简单,多‘快活’!”
刘子洋突然想起苏清颜的“求知记忆抗愚性”理论,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苏清颜连夜做好的“忆知饼”。饼里混合了知源乡历代求知者的记忆:第一次上学的激动、解开难题的喜悦、读完一本书的满足、知识带来的眼界开阔……他将一块忆知饼扔向那个打孩子的父亲,父亲下意识地接住,咬了一口,脸上的粗暴瞬间被痛苦取代,随即捂住头蹲在地上,“我怎么会……我小时候问我爹‘星星为什么会闪’,他虽然不知道,却连夜带我去问老秀才……”
苏清颜的声音从知源阁外传来,她带着一群老人在阁前的空地上,讲述着知识改变命运的故事:“王大叔靠读书学会了记账,成了乡内最好的账房;李大姐靠医术典籍,救了自己重病的孩子;张爷爷年轻时读了水利书,带领大家修好了水渠,让庄稼增产……”老人们一边说一边流泪,声音虽然苍老,却像一把把钥匙,慢慢打开被愚知雾锁住的求知之门。随着讲述声越来越响,知源阁内的愚知雾开始消散,正在烧书的人停下了手,看着火焰中的书籍,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舍;在学堂墙上写字的人,默默地用布擦掉了“读书无用”。
赵虎带着几个年轻乡民冲进知源阁顶层,他手中的检测仪发出急促的蜂鸣,屏幕上的红点锁定在青铜灯炸裂后露出的金属核心——那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灰黑色球体,表面光滑,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愚昧气息,正不断释放着愚知雾。“找到‘愚知核心’了!”赵虎启动激光切割器,红色的激光束落在金属核心上,溅起一串火星,“这东西在吸收‘知识能量’,越是珍贵的知识,它吸收得越快!”
愚知者见状,突然从长衫下抽出一把剑,剑身漆黑,没有任何光泽,剑身上刻满了“无知”“愚蠢”等字眼,直刺赵虎。“休想破坏我的计划!”他的剑还没靠近,刘子洋已经挡在赵虎身前,腰间的青铜徽章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天蓝色光芒,光芒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剑刺在屏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剑身上的字眼瞬间被光芒驱散,变得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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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力量……来自那些无用的知识?”愚知者脸上第一次露出惊愕的表情。
“不,来自那些用知识照亮过的心灵和用智慧解决过的难题。”刘子洋一拳砸向愚知者的胸口,青铜徽章的光芒顺着拳头涌入对方体内,愚知者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像被知识的光芒刺穿,冒出灰黑色的烟雾。“知识不是枷锁,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求知不是负担,是文明发展的动力。没有了知识,人类就会停留在蒙昧时代;没有了求知欲,文明就会失去前进的方向;没有了智慧的滋养,人类就会沦为野蛮的野兽——这些,你永远不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