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洋踏入“共情乡”的青石板路时,脚下的石板似乎失去了往日的温度,变得冰冷而坚硬。乡名“共情”,取“共情体恤,推己及人”之意,相传这里的村民世代善于理解他人疾苦,邻里间互帮互助,“共情”二字是刻在骨子里的信条。此刻,村口那座“体恤桥”的桥栏上,雕刻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八个字,被人用凿子凿得面目全非,“勿施于人”被涂改成“必施于人”,桥中央的“共情石”(村民们在此调解矛盾,换位思考后达成和解)被人凿出一道深沟,将石头一分为二,有人在沟里倒了污水,说“就该分清你我,别假惺惺”。
“检测到异常共情能力信号冰封。”宋悦薇的全息影像悬浮在体恤桥的裂石上,她面前的共情指数图谱上,代表“换位思考”“情感共鸣”“体恤他人”的浅绿色光带正在被灰黑色的“漠情雾”冻结、冰封,光带的流动彻底停滞,像冻在冰里的水草。“过去72小时,发生1217起‘共情能力冰封事件’:调解邻里纠纷六十年的老族长共伯,突然把调解记录扔进了火堆,说‘管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有屁用,各顾各的才清净’,还把祖传的《共情录》(记载着村民们互相体恤、换位思考的故事)烧了,说‘骗傻子当老好人的破烂’;负责照顾孤寡老人的义工,把老人的食物扔到门外,说‘养这些没用的老东西干嘛,浪费粮食’;甚至共情乡的镇乡之宝——明代画家绘制的《邻里互助图》(描绘了村民们互帮互助、体恤疾苦的场景,是共情精神的象征),画卷的人物正以每小时49处的速度变得冷漠,援手以每小时50处的速度收回,有人用它擦桌子,说‘擦油污还行’。”
赵虎穿着乡里郎中的灰色长衫,手里举着个巴掌大的共情能力检测仪,对着一对对他人疾苦冷漠的夫妻检测。邻居家的孩子得了急病,父母急得团团转,想借他们家的马车去镇上求医,丈夫却把院门闩死,说“万一传染了怎么办,不借”,妻子在屋里附和“就是,自家的马车金贵着呢,凭什么给别人用”,邻居在门外哭着哀求,他们却关起窗户,说“吵死了,晦气”。检测仪屏幕上的浅绿色“共情波动线”变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像结了冰的湖面,发出微弱的警报:“夫妻的‘共情指数’为0%,‘冷漠指数’高达100%——他们的共情能力被彻底冰封了,把冷漠当理智,把共情当愚蠢,把自私当聪明。”
他用镊子夹起一点共情石的碎屑,放在显微镜下:“这是‘漠情雾’的固态颗粒,和‘漠情雾’‘沮望雾’同属熵组织的破坏因子,但专门作用于共情神经系统。它能干扰大脑的镜像神经元和杏仁核,让人无法理解他人的情感,对他人的疾苦产生本能的排斥,把‘换位思考’当成‘多管闲事’,把‘体恤他人’当成‘自找苦吃’——而且这种干扰具有‘情感隔绝性’,一个人的冷漠会在两小时内让周围三人也失去共情能力,像寒流一样冻结温暖。”
苏清颜在乡东头的“忆情堂”里,围着一口老陶锅忙碌。锅里熬着的不是寻常汤药,而是她用记忆面包碎屑混合着共情乡特有的“共情泉”泉水(据说饮之能让人想起体恤他人的温暖)熬成的“忆情汤”。几个被漠情雾影响的老人用陶碗舀起汤,慢慢饮下,脸上露出痛苦的挣扎:“我刚才……是不是太狠心了?”一个曾在寒冬里把棉被让给更冷的邻居的老妇人看着门外哀求的邻居,“以前看到谁有难处,我心里都难受,怎么现在……”
“这是‘共情记忆的抗漠性’。”苏清颜搅动着锅里的汤,汤面泛起的涟漪里浮现出模糊的画面——寒冬里,村民们互相送御寒衣物;暴雨中,大家帮屋顶漏雨的人家抢修;病榻前,邻里轮流照顾病人;学堂里,孩子分享零食给没带饭的同学,“漠情雾能冰封当下的共情能力,但很难彻底抹去深埋在记忆里的‘共情本能’(比如第一次帮助他人的温暖、被人理解的感动、换位思考后的释然)。这些记忆就像埋在冰下的温泉,只要有足够的温度,就能融化坚冰。”
刘子洋走进乡中心的“共情堂”。这座百年厅堂曾是村民们调解矛盾、分享情感的地方,堂内的“体恤墙”上挂满了村民们互相帮助、共情体谅的事迹:“张大妈半夜送发高烧的邻居孩子去医院”“李大叔把自家的口粮分给受灾的乡亲”“王大姐耐心开导失恋的年轻人”。此刻,事迹被人撕得粉碎,墙面被用墨汁涂得漆黑,墙上被写上“多管闲事”“活该”“关我屁事”等冰冷字眼。堂中央的“共鸣钟”(每当邻里达成和解或有人做出共情善举时敲响)被人敲断了钟锤,钟体上被凿出了无数小孔;角落里的“共情日志”(记录着村民们换位思考、化解矛盾的故事)被扔进了茅厕,有人笑着说“记这些谁体谅谁的没用,自私点活得好”。
最让人心疼的是堂内的“共情碑”,碑上刻着共情乡的乡训:“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体恤他人,如沐春风;换位思考,矛盾消融;共情互助,乡邻和睦。”此刻,“体恤他人”被凿成了“漠视他人”,“换位思考”被改成了“固执己见”,“共情互助”被涂成了“冷漠自利”。一个穿着皮夹克的年轻人靠在碑上,刷着手机里别人的不幸遭遇,嘴角带着嘲讽的笑,说“这些傻子,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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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源头了。”宋悦薇的全息影像出现在共情堂的横梁上,她的手指指向屋顶悬挂的一盏青铜灯,灯座上刻着的“推己及人”四个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冻结,笔画边缘凝结出冰晶般的棱角,“灯座内部有一个‘漠情核心’,和赵虎检测到的漠情雾成分一致。它释放的‘共情冰封波’,能让半径一千米内的共情系统全面崩溃,而且这种崩溃具有‘不可逆性’——暴露在雾中超过48小时,共情神经会产生永久性损伤,就像……被冻裂的水管,再也无法流通温暖。”
一个穿着深灰色长袍的人影突然从共情堂的阴影里走出来,长袍的下摆扫过地上的共情日志残页,带起一阵灰黑色的雾气,所过之处,残页上的温暖故事迅速变得冰冷,字迹边缘仿佛结了霜。“刘子洋,你总是在守护这些可笑的共情。”他说话时,声音里带着一种冰冷的傲慢,像在看一群不懂生存法则的傻瓜,“或者说,‘自我感动的枷锁’?人与人之间本就是利益交换,谈什么体恤理解?冷漠才是最高效的生存策略,不是吗?”
“熵组织的‘漠情者’。”刘子洋的手按在腰间的青铜徽章上,徽章上的纹路在漠情雾中泛起微弱的浅绿色光芒,“你和‘漠情者’‘沮望者’是一伙的,都想让人类失去理解他人的能力,在冷漠和隔阂中互相倾轧,最终自我毁灭。”
“自我毁灭?不,是‘进化’。”漠情者从袖中取出一个黑色陶瓶,对着共情堂内的“共情碑”喷洒,碑体上的文字瞬间被灰黑色的雾气覆盖,石质像被冻了千年,轻轻一碰就碎裂。“共情是软弱的表现,体恤是愚蠢的证明。一个‘高级’的个体,必须摒弃这些无用的情感,专注于自身利益——这不是冷漠,是理性的极致。你看,那些冷漠自私的人,往往比共情的人更‘成功’;那些漠视他人的人,往往比体恤的人更少麻烦。这才是‘文明’的终极形态。”
他打了个响指,共情堂的青铜灯突然炸裂,无数灰黑色的漠情雾像冰雾一样弥漫开来。屋外传来冷漠的议论声和自私的算计,原本还能勉强保持共情的村民彻底陷入了漠情的冰封:有人看到老人摔倒在路边,绕着走,说“扶了被讹上就完了”;有人把过期的食物卖给不知情的外地游客,说“反正吃不死人,能赚钱就行”;一个孩子被高年级学生欺负哭了,旁边的大人假装没看见,说“小孩打架,关我屁事”;村里的自来水管道破裂,淹没了低洼处的几户人家,其他村民却在讨论“修管道要花钱,别影响我家用水”,没人主动帮忙。
“看看吧,这才是‘真实’的共情。”漠情者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没有了那些虚伪的体恤,没有了那些沉重的共情,每个人都可以只为自己而活,多‘高效’!”
刘子洋突然想起苏清颜的“共情记忆抗漠性”理论,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苏清颜连夜做好的“忆情饼”。饼里混合了共情乡历代村民共情互助的记忆:帮助他人的温暖、被人理解的感动、换位思考的豁然、邻里和睦的幸福……他将一块忆情饼扔向那个嘲讽手机里不幸者的年轻人,年轻人下意识地接住,咬了一口,脸上的嘲讽瞬间被痛苦取代,随即捂住胸口蹲在地上,“我怎么会……我小时候丢了学费,是邻居张大爷偷偷塞给我钱,说‘别告诉你爸妈,好好读书’,我当时……”
苏清颜的声音从共情堂外传来,她带着一群老人在堂前的空地上,讲述着共情乡的温暖故事:“那年我家失火,是全村人帮我们重建的房子,没人要一分钱;那年王大哥家的孩子得了重病,是大家你五十我一百凑的医药费;以前谁家有难处,不用开口,邻居就主动帮忙了,因为‘谁都有难的时候’……”老人们一边说一边流泪,声音虽然苍老,却像一股股暖流,慢慢融化着漠情雾带来的冰封。随着讲述声越来越响,共情堂内的漠情雾开始消散,那个绕着摔倒老人走的人,犹豫了一下,转身扶起了老人;把过期食物卖给游客的人,默默地把钱退了回去。
赵虎带着几个还存有一丝共情的年轻村民冲进共情堂顶层,他手中的检测仪发出急促的蜂鸣,屏幕上的红点锁定在青铜灯炸裂后露出的金属核心——那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灰黑色球体,表面冰冷刺骨,布满了“冷漠”“自私”等字眼,散发着寒气,正不断释放着漠情雾。“找到‘漠情核心’了!”赵虎启动激光切割器,红色的激光束落在金属核心上,溅起一串火星,“这东西在吸收‘共情能量’,越是强烈的共情行为,它吸收得越快!”
漠情者见状,突然从长衫下抽出一把剑,剑身泛着冰冷的寒光,剑身上刻满了各种冷漠的图案——旁观、算计、拒绝帮助,直刺赵虎。“休想破坏我的计划!”他的剑还没靠近,刘子洋已经挡在赵虎身前,腰间的青铜徽章突然爆发出耀眼的浅绿色光芒,光芒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剑刺在屏障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剑身上的冷漠图案瞬间被光芒覆盖,变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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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力量……来自那些可笑的共情?”漠情者脸上第一次露出惊愕的表情。
“不,来自那些理解他人的善良和体恤他人的温暖。”刘子洋一拳砸向漠情者的胸口,青铜徽章的光芒顺着拳头涌入对方体内,漠情者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像被暖流融化的冰块,冒出灰黑色的烟雾。“共情不是枷锁,是人性的光辉;体恤不是愚蠢,是社会的黏合剂。没有了共情,人类就会变成冰冷的机器;没有了理解,世界就会充满冲突和仇恨;没有了体恤他人的善良,生命就会失去温度——这些,你永远不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