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线文学

第49章 包容巷的包容之心狭隘（第1页）

刘子洋踩进“包容巷”的青石板路时，脚底下的石头像是丢了往日的随和劲儿，变得硌得慌还带着股冲劲儿。这巷子名字就叫“包容”，讲究的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老辈儿传下来的规矩，不管你是南来的北往的，做啥营生的，脾气咋样的，到了这儿都得客客气气，互相担待。巷口那座“和气桥”的栏杆上，原先是“各美其美，美美与共”八个字，这会儿被人用红漆涂得乱七八糟，“美美与共”改成了“各走各路”，桥边那棵“共生树”——俩不同品种的树缠一块儿长了百十年，象征着不同的人也能好好相处——被人锯了个大口子，有人还在树底下撒了泡尿，骂骂咧咧地说：“长一块儿碍眼，就该各长各的！”

“检测到包容之心信号变窄了啊。”宋悦薇的全息影像飘在和气桥的断栏杆上，她跟前的包容指数图里，代表“接纳差异”“求同存异”“体谅不同”的淡紫色光带，正被一团灰黑色的“排异雾”裹着，慢慢变细、变僵硬，跟被捏住的水管似的。“过去三天，这巷子就没消停过，1317起包容心变窄的事儿：管了六十年巷子里大小事的老巷长容伯，把记着各家和睦事儿的本子扔茅坑里了，说‘记这些谁让着谁的屁事儿没用，该吵就吵’，还把祖传的《包容录》——那书里全是巷子里人互相包容、化解矛盾的故事——给烧了，骂说‘哄傻子吃亏的破烂’；以前专管调解邻里纠纷的张大爷，现在见了吵架的就躲，说‘多管闲事干嘛，累死个人’；就连巷子里的宝贝——那幅清代画师画的《百业和乐图》，画里各行各业的人凑一块儿乐呵呵的，是包容的象征——现在颜色掉得厉害，画里人的笑脸都快没了，有人拿它垫桌子，说‘还挺平’。”

赵虎穿了件巷子里常见的粗布短褂，手里攥着个巴掌大的包容心检测仪，正对着一对吵得脸红脖子粗的邻居。这俩以前好得跟一家人似的，姓李的开了家豆腐坊，姓王的开了家包子铺，李的给王的送豆腐，王的给李的送包子，相处得特融洽。现在倒好，就因为李的豆腐水不小心溅到王的门口一点，王的就跳起来骂：“你他妈故意的吧！脏了我的地！”李的也不含糊：“就溅了一滴，你至于吗？故意找茬是不是！”俩人越吵越凶，差点动手。检测仪屏幕上，代表包容的淡紫色线条跟心电图似的乱蹦，最后直挺挺下去了，发出“嘀嘀”的警报声：“这俩人的‘接纳度’降到0了，‘排斥指数’爆表——他们的包容心彻底没了，把斤斤计较当本事，把包容当傻缺，把找茬当能耐。”

赵虎用镊子夹了点共生树伤口上的木屑，放显微镜底下看：“这是‘排异雾’的渣渣，跟之前的‘懈志雾’‘毁美雾’是一路货色，都是熵组织搞出来的坏东西，专门针对人的包容心。它能搅得人大脑里负责理解差异、体谅别人的那部分神经出问题，让人看谁都不顺眼，见着不一样的就想怼，觉得‘包容就是怂，计较才叫强’——而且这玩意儿传染性特强，一个人变得狭隘，周围仨人不出俩小时也跟着犯轴，跟感冒似的。”

苏清颜在巷子西头的“忆容堂”里，围着口老砂锅忙乎。锅里熬的不是啥汤药，是她用记忆面包的碎渣，混着包容巷特有的“包容泉”的水——据说喝了能让人想起以前包容别人的舒坦劲儿——熬的“忆容汤”。几个被排异雾影响的老街坊，端着碗慢慢喝，喝完脸上那股子较劲的劲儿松了点，有个大爷咂咂嘴，皱着眉说：“我刚才……是不是太较真了？前儿个对门小张半夜回来动静大了点，我就跟人家吵了一架，以前我哪会这样……”

“这是‘包容记忆的抗排性’。”苏清颜搅着锅里的汤，汤面上飘着点虚影，都是以前的事儿：巷子里过节日，回族的、汉族的、满族的聚一块儿，各做各的特色菜，热闹得很；有人开了家新潮的咖啡馆，旁边是老剃头铺，俩老板还互相串门；谁家有难处，不管认识不认识，都乐意搭把手；老师教孩子“别人跟你不一样，不代表别人就不好”……“这‘排异雾’能让人当下变得狭隘，但埋在脑子里那些包容过的事儿、那种舒坦劲儿，它抹不掉。这些记忆就像埋在土里的种子，只要有点水，就能发芽。”

刘子洋走进巷子中心的“和容堂”。这地方以前是大伙儿商量事儿、化解矛盾的地方，墙上挂着好多街坊们互相包容、体谅的故事和照片：“张大妈包容了邻居家小孩总来蹭饭”“李大爷体谅了外地来的租客晚交了几天房租”“年轻人包容了老人的旧习惯”。现在呢，照片被撕得稀巴烂，故事被墨汁涂得漆黑，墙上被人用红漆写满了“滚”“别来烦我”“不一样就该死”。堂中间那口“包容钟”，以前谁家化解了大矛盾、或者来了新朋友大家欢迎的时候就敲响，现在钟锤被人卸了，钟身上被砸了好几个坑；角落里记着大家包容事迹的本子，被扔到猪圈里，有人还笑：“记这些破事儿干啥，能当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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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让人难受的是堂里的“包容碑”，上面刻着包容巷的老话：“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人各有异，贵在包容；斤斤计较，路越走窄。”这会儿，“有容乃大”被凿成了“有容乃傻”，“贵在包容”被改成了“贵在计较”，“路越走窄”被涂成了“路才好走”。一个穿花衬衫的小伙子，斜靠在碑上，刷着手机，看谁都不顺眼，嘴里嘟囔：“包容？包容个屁！谁让着谁谁吃亏！”

“找到根儿了。”宋悦薇的影像出现在和容堂的房梁上，手指着屋顶挂着的一盏铜灯，灯座上刻的“兼容并蓄”四个字，正一点点变得扭曲，笔画之间跟长了刺似的，“这灯座里头有个‘排异核心’，跟赵虎检测到的‘排异雾’是一个东西。它往外放一种‘狭隘波’，能让方圆一公里内的人都变得小心眼，而且这玩意儿坏得很，被它影响超过两天，那包容心的神经就可能彻底废了，跟生锈的门轴似的，再也转不动了。”

一个穿深灰长袍的人影，从和容堂的黑影里走出来，袍子扫过地上撕碎的照片，带起一阵灰黑色的雾，照片上的笑脸瞬间就模糊了。“刘子洋，你还真就爱管这些破事儿，守护什么不好，守护这没用的包容。”他说话那股子劲儿，透着股子瞧不起人的傲慢，跟看耍猴似的，“说白了，包容就是怂，是没本事的人才干的事儿。人活着就得争，就得较劲儿，见着不一样的就该怼回去，这才叫痛快，不是吗？”

“熵组织的‘排异者’。”刘子洋手按在腰上的青铜徽章上，徽章在排异雾里，泛着点淡淡的紫光，“你跟那些‘懈志者’‘毁美者’是一伙的，都想让人变得心胸狭隘，见谁都想斗，最后自己把自己玩死。”

“自己玩死？你可真能想。”排异者从袖子里掏出个黑瓶子，对着包容碑一喷，碑上的字立马被灰雾盖住，石头跟被虫蛀了似的，一碰就掉渣，“包容就是给自己找罪受，让人得寸进尺。真正的‘强者’，从不让着谁，从不迁就谁，自己舒坦最重要——这不是狭隘，是活得明白。你看那些斤斤计较的，是不是比包容的人占的便宜多？那些见谁怼谁的，是不是看着比谁都横？这才是混社会的王道。”

他打了个响指，那盏铜灯“哐当”一声炸了，无数灰黑色的“排异雾”跟浓烟似的涌出来。巷子里立马炸开了锅，吵架声、骂街声到处都是，原本还能勉强忍着点的人，彻底绷不住了：有人因为邻居家的花盆出了自己地界两厘米，就把花盆给砸了；有个开书店的，因为有人在店里看了半小时书没买，就把人轰出去，还骂“穷鬼，蹭看”；一个外地来的小贩，挑着担子刚进巷子，就被一群人围着推搡，说“滚出去，别在这儿摆摊，挡路”；巷子里的老戏台，因为有人想演京剧，有人想演皮影，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干脆把戏台板都拆了，说“谁也别想演”。

“瞧见没？这才是‘真实’的包容。”排异者的声音透着股子兴奋，跟看什么好戏似的，“没了那些假惺惺的迁就，没了那些憋屈的忍让，想吵就吵，想怼就怼，多痛快！”

刘子洋忽然想起苏清颜说的“包容记忆抗排性”，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苏清颜连夜做的“忆容饼”。这饼里头，混着包容巷老少爷们儿以前包容别人的记忆：小时候跟不同性格的小伙伴玩得开心，体谅别人难处后的舒坦，接纳不一样的想法后的豁然……他拿起一块，朝着那个砸邻居花盆的人扔过去。那人下意识接住，咬了一口，脸上的凶劲儿瞬间没了，跟着就蹲地上，抱着头说：“我怎么会……我小时候，我家穷，邻居王奶奶总给我送吃的，我娘说‘人家帮咱，咱得记着，以后对人好点’……”

苏清颜的声音从和容堂外头传进来，她带着一群老街坊，在堂前空地上，讲着包容巷以前的事儿：“三十年前，巷子里来了个南方的手艺人，说话咱都听不懂，有人不待见，是容伯带着大家跟他聊天，学他说话，后来人家把好手艺都教给咱了；二十年前，有户人家信基督教，跟咱不一样，大家也没说啥，过年还互相拜年呢；咱这巷子能活到现在，靠的就是不较真，互相让着点……”老人们一边说一边抹眼泪，声音虽然颤巍巍的，却像一把把小锤子，敲着那些被排异雾蒙了心的人。随着这声儿越来越大，和容堂里的灰雾开始散了点，那个轰走看书人的书店老板，挠挠头，把人又请了回来；围着小贩的人，也慢慢散开了。

赵虎带着几个还能听得进劝的年轻人，冲进和容堂楼上，手里的检测仪“嘀嘀”叫得厉害，屏幕上的红点，死死锁在铜灯炸了之后露出来的一个金属疙瘩上——那玩意儿拳头大小，灰黑色，表面全是“排斥”“不同”之类的破字，还往外冒雾。“找到‘排异核心’了！”赵虎启动激光切割机，红通通的光束打在那疙瘩上，火星子“噼里啪啦”溅起来，“这破玩意儿专吸‘包容劲儿’，谁越能包容，它吸得越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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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异者一看，急了，从长衫里抽出一把剑，剑身黑糊糊的，上面刻满了各种吵架、打架的破画儿，直刺赵虎。“想坏老子的事儿，没门！”他的剑还没到跟前，刘子洋已经站到赵虎前头，腰上的青铜徽章“嗡”一下亮起来，淡紫色的光裹成个罩子，剑扎在罩子上，“咯吱咯吱”响，剑上的那些破画儿，一下子就淡了。

“你的能耐……就来自这些可笑的包容？”排异者脸上头一回露出吃惊的样子。

“不，来自我见过的那些因为包容而活得舒坦的人，那些能体谅别人难处的善良。”刘子洋一拳砸向排异者的胸口，徽章的光顺着拳头钻进去，排异者“嗷”一嗓子惨叫，身上跟烧起来似的，冒起灰黑色的烟，“包容不是怂，是明白事儿；体谅不是傻，是会做人。没了包容，人就跟刺猬似的，见谁扎谁；没了体谅，日子就过得跟打仗似的；没了容人之量，最后就只能自己跟自己较劲，把路走死——这些，你这种人永远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