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洋把共情露的空陶瓶揣进怀里,瓶底还沾着点亮晶晶的渣子,像共情村人慢慢找回来的眼泪。赵虎正帮陶司机把烧裂的陶坯扔到路边,边扔边嘟囔:“共情村那麻木劲儿,可算有点温度了。你说人咋就那么爱冷冰冰的?别人哭他不心疼,别人笑他不稀罕,活着跟块石头似的,有啥意思?”墨宝驴被拴在拖拉机后杠上,正低头啃路边的野苜蓿,啃得满嘴绿沫子,连赵虎踹它屁股都懒得抬头,透着股子“懒得理你”的敷衍,却比麻木强点——至少它还知道饿。宋悦薇的全息屏悬在一道石拱门上,屏幕里裹着一团灰蒙蒙、轻飘飘的雾气,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看着啥都不是,抓一把啥都没有,每一缕雾丝都像小问号,钻到人的脑子里问“为啥”,问得人啥都想不通,别人说“这是你爹”,它能让你问“爹是啥”,别人说“这是你家”,它能让你问“家是啥”,半点让人踏实的答案都没有,透着股子“啥都没意义”的虚无,把好好的村子变成个大问号,人人都皱着眉琢磨“为啥”,却啥都琢磨不出来,别人说“你得好好活着”,他问“活着有啥意义”,别人说“你得孝顺爹妈”,他问“孝顺有啥意义”,风一吹他问“风为啥吹”,雨一淋他问“雨为啥下”,问来问去,最后说“啥都没意义,瞎折腾”,其实他不是想不通,是觉得“想通了也没啥用”,干脆就懒得想了,反正啥都一样。
“下一站名分村,”宋悦薇揉了揉太阳穴,屏幕上的雾气让她看着就头晕,“这雾叫‘虚无雾’,比麻木雾更让人抓瞎——它不麻木,也不多疑,就往人脑子里灌‘糊涂汤’:以前说起‘我是谁家的人’能挺直腰杆,现在说起‘我是谁’都挠头,说‘谁知道我是谁’;以前族谱摆得整整齐齐,过年必祭拜,现在族谱被扔在柴火堆里,说‘那玩意儿有啥用’;明明该在乎的名分、传承,偏觉得‘啥都一样’,把‘身份’泡成‘虚无’,把‘意义’熬成‘没用’,连自己叫啥都懒得记,说‘叫啥不一样’,把好好的村子变成个迷宫,人人都在里面转圈,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别人喊他大名,他愣半天说‘你叫谁’,别人问他辈分,他挠半天说‘不知道’,风一吹他说‘我是谁来着’,雨一淋他说‘我在这儿干啥’,问他为啥,他说‘想那玩意儿干啥,反正都一样’,其实他不是忘了,是觉得‘记着也没啥用’,干脆就不想记了,反正啥都没意义。”
苏清颜正往布袋里装“守意丹”,丹药黑乎乎、圆滚滚的,是她收集的“意义记忆”:老人说“我是张家老三,我爹是木匠,我得把手艺传下去”的笃定;女人说“我是李家媳妇,我得把家管好”的踏实;年轻人说“我是村里的希望,我得好好干”的朝气;孩子们说“我是我妈的宝贝,我得听话”的天真……“名分村以前可不是这状态,”她用布把丹药擦了擦,“村里特讲究名分,谁家添了孩子,三天就得请先生起名,名字得合辈分,还得有寓意,比如‘建国’就得有‘建设国家’的意思,‘传家’就得有‘传承家业’的意思。老辈人说‘名正才能言顺,言顺才能事成,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还能干成啥’,谁家要是忘了自己的辈分、祖宗,会被人笑话‘没根的野草,风一吹就跑’,连村里的祠堂都不让进。”
“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比蒲公英还可怜。”刘子洋摸了摸腰上的青铜徽章,徽章在接触到那虚无雾时,表面蒙了层薄薄的白霜,像蒙了层纱,看不清上面的花纹,透着股子“找不着北”的迷茫,“熵组织这是想把人变成没根的野草,连自己是谁、从哪儿来都不知道,活着跟没头苍蝇似的,瞎撞。”
这次搭的是个拉族谱的牛车,车主姓史,是名分村的老秀才,专门帮人修族谱,现在族谱没人修了,他就拉着些旧族谱到处转悠,说“万一有人要呢”。史秀才的牛车慢悠悠的,车板上铺着厚厚的稻草,坐上去晃晃悠悠的,像摇篮,就是有点硌屁股,车角堆着些落满灰尘的族谱,散发着一股霉味,像被遗忘的时光。
“这村子以前多讲究名分,”史秀才一边赶牛一边说,“我爷爷那辈,谁家生了孩子,得大摆宴席,请族长赐名,名字写进族谱那天,比过年还热闹。有个老木匠,一辈子就认一个理‘我是木匠张,我爹是木匠,我儿子也得是木匠’,现在……”他往车窗外指了指,“前儿我来拉族谱,见着村里的老族长,以前说起辈分来头头是道,现在拿着自己的族谱,翻来覆去看,说‘这上面写的是我吗?我咋不记得了’,我跟他说‘族长,这就是您,您是李家第七代族长’,他说‘族长有啥用,还不是照样吃饭睡觉’。”
车窗外的景象越来越“糊涂”:路边的祠堂门敞开着,里面的牌位被扔得乱七八糟;墙上的族谱被撕得粉碎,随风飘着;地上的石碑被推倒了,上面的名字被人用脚踩得模糊不清。村口那棵老槐树上,以前挂着块“辈分牌”,上面写着村里的辈分排行,“德、明、昌、盛”,谁家孩子该叫啥辈分,一看就知道,不会乱了规矩。现在辈分牌被人劈成了柴火,堆在树下,旁边用粉笔写着“啥辈分都一样,叫啥都行”,看着特荒唐,却透着股子“我不在乎”的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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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这牌上的辈分,比啥都重要,”史秀才停下车,“有回我侄子该起名了,按辈分该叫‘史明X’,他爹想叫‘史发财’,被族长拿着拐杖追着打,说‘辈分不能乱,规矩不能破’,最后还是叫了‘史明财’,现在……”他往柴火堆上啐了口,“前儿我见着个小孩,不知道自己叫啥,别人问他,他说‘随便叫,啥都行’,他娘在旁边笑,说‘我儿子看得开,不在乎那些虚头巴脑的’。”
他们走进村子,就被一股说不出的“糊涂气”裹住了。这感觉不像虚无雾的飘,也不像麻木雾的冷,就是那种“啥都不知道”的迷茫——走在路上,人人都皱着眉,像在想啥,又像啥都没想;聊天时,三句话不离“为啥”“有啥用”,问他叫啥,他说“忘了”,问他住哪儿,他说“不知道”;有个老头蹲在祠堂门口,看着地上的牌位,说“这是谁啊?跟我有关系吗?”;有个媳妇在院子里晒被子,别人问她“这是谁家的被子”,她说“不知道,谁的都一样”;孩子们在巷子里玩,别人问“你是谁家的孩子”,他们说“不知道,谁家的都一样”。
村中心有个“溯源堂”,以前是村里存放族谱、商议大事的地方,谁家添了人、走了人,都要去溯源堂登记,族谱修好了,要在溯源堂举行仪式,告诉列祖列宗“后代没忘了根”。现在溯源堂的屋顶被掀了,里面的桌椅被砸了,地上的灰尘厚得能埋住脚脖子,墙上用红漆写着“啥都没意义”,旁边还画了个大大的问号,看着特瘆人,却透着股子“我想不通,也不想想了”的放弃。
“以前溯源堂的门槛都被踏平了,”苏清颜指着里面的狼藉,“有回我来这儿采风,见着村里修族谱,全村人都来了,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对着族谱磕头,说‘我们没忘了根’,现在……”
一个穿着破烂衣服的中年人从里面出来,头发乱糟糟的,见了他们,挠了挠头,说“你们是谁啊?来这儿干啥?这地方有啥意义吗?”说完,又挠了挠头,像只找不着窝的兔子。
“检测到虚无雾的核心在村西头的‘根脉碑’,”宋悦薇的屏幕突然亮了一下,“那碑是村里的老祖宗立的,上面刻着村里人的来历,‘洪武年间,自山西洪洞县迁来’,老辈人说‘知道根在哪儿,才能知道往哪儿去’,现在……”屏幕上的根脉碑被人用水泥糊住了,上面写着“啥根都一样,从哪儿来都一样”,旁边还画了个大大的叉,看着特刺眼,却透着股子“我不在乎”的虚无。
他们往根脉碑走,路上的“虚无”越来越离谱:有个儿子见爹在哭,问“你哭啥”,爹说“不知道,就是想哭”,儿子说“哭有啥用”,爹说“不知道,哭就哭呗”;有个媳妇见婆婆在做饭,问“你做饭干啥”,婆婆说“不知道,不做啥也不干”,媳妇说“吃饭有啥用”,婆婆说“不知道,吃就吃呗”;那个穿破烂衣服的中年人,见了只狗,问“你是谁家的狗”,狗“汪汪”叫了两声,他说“哦,不知道,啥狗都一样”;孩子们在巷子里玩,见了只猫,问“你是谁家的猫”,猫“喵喵”叫了两声,他们说“哦,不知道,啥猫都一样”。
“以前村里的人,虽说也有想不通的事,但至少知道自己是谁,从哪儿来,”史秀才边走边说,“见了长辈会叫‘大爷、大妈’,见了晚辈会叫‘侄子、侄女’,不会乱了规矩,现在倒好,啥都不知道,啥都不在乎,活着跟个游魂似的,多可怜。”
根脉碑在一片空地上,被水泥糊得严严实实,上面的字根本看不见,旁边堆着些被撕碎的族谱,像一堆废纸。碑前有个石桌,以前是村里人祭拜时放供品的地方,现在石桌上放着个破碗,里面装着些土,旁边用石头压着张纸条,写着“啥都一样,土也一样”。
“核心就在碑底下的‘忘本石’,”宋悦薇的影像飘到碑上,“检测到强烈的虚无波动,跟个橡皮擦似的,把人脑子里的‘身份’‘意义’全擦掉了,让他们觉得‘啥都没意义,啥都一样’。”
他们刚要靠近根脉碑,就被个皱着眉的老头拦住了。老头是村里的老族长,姓李,现在手里拿着半本族谱,皱着眉翻来翻去,见了他们,说“你们是谁?这是啥地方?我在这儿干啥?”
“李大爷,”苏清颜递过去一颗守意丹,“您尝尝这个,记得您年轻时,主持修族谱,三天三夜没合眼,说‘族谱就是咱的根,不能断’,有人说‘修这玩意儿有啥用’,您说‘知道自己从哪儿来,才能知道往哪儿去,这就是意义’,现在……”
李大爷接过守意丹,看都没看就扔了,说“啥玩意儿?有啥用?我是谁?你是谁?这有啥意义?”他皱着眉,像在想这些问题,又像啥都想不出来,最后说“不想了,啥都一样”。
就在这时,一个飘忽不定的声音从根脉碑后面传来:“不想了才对,想那玩意儿干啥?有啥意义?知道自己是谁又能咋样?还不是照样吃饭睡觉,最后变成一把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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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根脉碑后面慢慢走出来个穿白大褂的人,这人长得白白胖胖,像个,走路轻飘飘的,像没踩在地上,手里拿着个放大镜,却不用来照东西,就那么拿着,看着就透着股子“我啥都知道,又啥都不知道”的装糊涂劲儿。
“熵组织的‘虚无者’?”刘子洋按住腰上的青铜徽章,徽章的光越来越亮,像一盏灯,想照亮周围的迷茫,“专门教人啥都不在乎,把身份、意义都变成虚无的?”
虚无者笑了,笑声轻飘飘的,像风:“算你聪明。他们那些人,要么让人冷,要么让人疑,太低级。我不一样,我就教他们‘活得通透’——啥都不在乎,啥都没意义,就不会有烦恼,不会有痛苦,多好。”
他往根脉碑上指了指,轻飘飘地说“这碑以前叫根脉碑,现在该叫‘无根碑’,它能放大人心底的‘迷茫’,本来只是有点想不通,被它这么一放大,就成了‘啥都没意义’,多省事。”
苏清颜看着被水泥糊住的碑,眼圈有点红:“您知道这根脉碑对村里人有多重要吗?十年前村里遭了灾,好多人想搬走,是李大爷您指着根脉碑说‘这是咱的根,咱不能走,走了就成了没根的野草’,最后大家一起努力,把村子重建起来了,那时候的人,知道自己是谁,知道为啥而干,现在……”
“知道又能咋样?”虚无者轻飘飘地打断她,“重建了又能咋样?还不是会再遭灾,再被毁?费那劲有啥用?啥都没意义,多好。”他往刘子洋面前飘了飘,“你看你,跑东跑西的,知道自己在干啥吗?知道有啥意义吗?跟着我,啥都不在乎,啥都没意义,多轻松。”
刘子洋的青铜徽章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像一轮太阳,冲开了周围的虚无雾:“轻松?你懂个屁!人活着,就得知道自己是谁,知道为啥而活!知道自己是谁的踏实,知道为啥而活的痛快,这些比虚无金贵多了!你把身份变成空气,把意义变成泡影,活着跟个幽灵有啥区别?”
“幽灵?”虚无者轻飘飘地说,“幽灵至少不会有烦恼,不会有痛苦。你那点‘身份’‘意义’,能让你长生不老?能让你不遭灾?不能吧。还是虚无实在,啥都不在乎,多好。”他突然往根脉碑上扔了个白色的珠子,珠子在碑上炸开,冒出一团更浓的虚无雾,雾像一样飘散开,空气里的迷茫更重了,吸进去都觉得脑子发空,不知道自己在干啥,不知道自己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