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洋踏入“典则镇”的石板街时,脚下的青石板发出一阵不规则的晃动。低头一看,原本整齐排列的石板被人撬得东倒西歪,有些石板被翻转过来,露出粗糙的背面,上面用白色粉笔胡乱画着叉号。镇口那座“典则牌坊”,坊额上“规行矩步”四个鎏金大字,“规”字的右半部分被人凿掉,“行”字的中间一竖歪成了波浪线,“矩”字的矢字旁缺了一角,“步”字的止部被涂成了黑色,像个失足跌倒的人。几个穿着校服的孩子爬上牌坊,用小刀在柱体上刻着自己的名字,笑着说“这破牌坊,刻满了才好看”。
“检测到异常规则秩序信号崩解。”宋悦薇的全息影像悬浮在典则牌坊的顶端,她面前的规则遵守图谱上,代表“法律敬畏”“规则遵守”“秩序维护”的深蓝色光带正在被灰黑色的“乱典雾”冲击、破碎,最终变成无序的光点。“过去72小时,发生1027起‘规则秩序崩解事件’:维护镇内秩序六十年的老典史则伯,突然把自己的执法木牌扔进了臭水沟,说‘管这些谁违规谁守矩的破事没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省心’,还把祖传的《典则录》烧了,说‘骗人的鬼条文’;负责宣讲乡规民约的塾师,把自己的教本当废纸卖了,说‘讲这些条条框框的饿不死,不如去打麻将’;甚至典则镇的镇镇之宝——明代御史手书的《公规碑》(碑上刻着‘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镇有镇约,违者必究’,记载着百年未变的核心规则),碑上的文字正以每小时42处的速度模糊,碑体以每小时43处的速度风化,有人用重型机械在碑旁挖了个大坑,说‘碍事’。”
赵虎穿着镇上巡捕的藏青色制服,手里举着个巴掌大的规则遵守检测仪,对着一个违规占道的商贩检测。商贩把摊位直接摆在了街中央,行人只能绕道而行,巡捕上前劝阻,商贩却梗着脖子说“路这么宽,占点怎么了?你管得着吗”,旁边几个商贩也跟着起哄“就是,多管闲事”,甚至有人把烂菜叶扔向巡捕。检测仪屏幕上的深蓝色“规则遵守波”变成了一条剧烈起伏的锯齿线,发出刺耳的警报:“商贩的‘规则漠视度’高达99%,‘公共秩序破坏行为’持续发生——他们的规则意识被消解了,把违规当自由,把守矩当懦弱,把混乱当正常。”
他用镊子夹起一点商贩扔在地上的烂菜叶,放在显微镜下:“这是‘乱典雾’的固态颗粒,和‘私念雾’‘误解梦’同属熵组织的破坏因子,但专门作用于规则认知系统。它能干扰大脑的前额叶皮层和杏仁核,让人对规则的严肃性、秩序的重要性产生根本性的怀疑,把‘遵纪守法’当成‘思想僵化’,把‘维护秩序’当成‘多管闲事’——而且这种干扰具有‘群体煽动性’,一个人的违规行为会在一小时内引发周围五人的效仿,就像……推倒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引发连锁反应。”
苏清颜在镇西头的“忆典堂”里,围着一口老铜锅忙碌。锅里熬着的不是寻常汤药,而是她用记忆面包碎屑混合着典则镇特有的“典泉”泉水(据说饮之能让人明辨是非、遵守规则)熬成的“忆典汤”。几个被规则漠视困扰的老人用陶碗舀起汤,慢慢饮下,脸上露出痛苦的困惑:“我刚才……是不是太不像话了?”一个曾义务维持交通秩序三十年的老巡捕看着街上的混乱,“想当年,谁要是乱穿马路,我都会说两句,现在怎么就觉得不管也没事……”
“这是‘规则记忆的抗扰性’。”苏清颜搅动着锅里的汤,汤面泛起的涟漪里浮现出模糊的画面——清晨的街道,行人车辆各行其道,井然有序;市场里,商贩们自觉在摊位内经营,互相监督;学堂里,先生教导学生“无规矩不成方圆”,孩子们听得认真;祠堂里,长辈们商议修订乡规,强调“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乱典雾能崩解当下的规则意识,但很难彻底抹去深埋在记忆里的‘守矩本能’(比如第一次被教导‘红灯停绿灯行’的郑重、遵守规则后获得的安全感、集体维护秩序的成就感)。这些记忆就像埋在地基下的钢筋,就算地面的建筑塌了,钢筋还在,就能重新建起高楼。”
刘子洋走进镇中心的“典则堂”。这座百年厅堂曾是镇民们学习规则、处理违规事件、修订乡规的地方,堂内的“规则墙”上挂满了历代修订的乡规民约和法律条文,旁边贴着违规者的处理结果,以示警示。此刻,条文被人撕得粉碎,处理结果被用红漆涂改成“活该”“管得宽”,墙上被喷满了“自由”“不管”“随便”等涂鸦。堂中央的“镇典钟”(每当新的乡规颁布或有人严重违规时敲响,以示警示)被人砸烂了钟体,钟锤被扔进了池塘;角落里的“违规档案”(记录着镇内的违规事件和处理结果,供后人借鉴)被烧成了灰烬,有人用脚踩着灰烬,说“记这些谁犯了啥错的没用,犯了也白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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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让人心疼的是堂内的“规矩碑”,碑上刻着典则镇的镇训:“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遵纪守法,人人有责;秩序井然,生活安宁。”此刻,“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被凿成了“没有规矩,自由自在”,“遵纪守法,人人有责”被改成了“遵纪守法,多此一举”,“秩序井然,生活安宁”被涂成了“混乱无序,也能活着”。一个醉汉正抱着碑体撒尿,嘴里嘟囔着“什么破规矩,老子就不守”。
“找到源头了。”宋悦薇的全息影像出现在典则堂的横梁上,她的手指指向屋顶悬挂的一盏青铜灯,灯座上刻着的“循规蹈矩”四个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模糊,最终变成一片空白,“灯座内部有一个‘乱典核心’,和赵虎检测到的乱典雾成分一致。它释放的‘规则崩解波’,能让半径一千米内的规则秩序系统全面崩溃,而且这种崩溃具有‘不可逆性’——暴露在雾中超过48小时,规则认知神经会产生永久性损伤,就像……被腐蚀的铁轨,再也跑不了火车。”
一个穿着深灰色长袍的人影突然从典则堂的阴影里走出来,长袍的下摆扫过地上的规则条文残片,带起一阵灰黑色的雾气,所过之处,残片上的文字瞬间变得模糊不清,失去了意义。“刘子洋,你总是在守护这些无聊的规则。”他说话时,声音里带着一种嘲讽的傲慢,像在看一个被束缚住的囚徒,“或者说,‘文明的枷锁’?规则不过是强者用来控制弱者的工具,秩序不过是为了压抑人性的自由。打破这些,才能让人‘解放’,不是吗?”
“熵组织的‘乱典者’。”刘子洋的手按在腰间的青铜徽章上,徽章上的纹路在乱典雾中泛起微弱的深蓝色光芒,“你和‘利己者’‘误译者’是一伙的,都想让人类社会陷入混乱无序的深渊。”
“混乱无序?不,是‘真正的自由’。”乱典者从袖中取出一个黑色陶瓶,对着典则堂内的“规矩碑”喷洒,碑体上本就模糊的文字瞬间彻底消失,碑石变得像风化了千年的石头,一碰就掉渣。“规则是对人性的压抑,秩序是对自由的剥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不用看别人脸色,不用听别人指挥,这才是‘活着’的感觉。你看,那些无视规则的人,往往活得更痛快;那些打破秩序的人,往往更能随心所欲。这才是‘人性解放’的最高境界。”
他打了个响指,典则堂的青铜灯突然炸裂,无数灰黑色的乱典雾像浓烟一样弥漫开来。屋外传来放肆的笑声和争吵声,原本还能勉强遵守规则的镇民彻底陷入了混乱:有人开车闯红灯,还对着红灯竖起中指;有人在公共场合大声喧哗、乱扔垃圾,说“这是我的自由”;有人故意破坏公共设施,看着设施倒塌的样子哈哈大笑;一个孩子在超市里偷了零食,母亲不仅不制止,反而说“别被抓到就行”,孩子被保安抓住,母亲还撒泼打滚,说“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看看吧,这才是‘真实’的自由。”乱典者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没有了那些无聊的规则,没有了那些沉重的秩序,每个人都可以为所欲为,多‘畅快’!”
刘子洋突然想起苏清颜的“规则记忆抗扰性”理论,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苏清颜连夜做好的“忆典饼”。饼里混合了典则镇历代遵守规则的记忆:红灯前的耐心等待、排队时的井然有序、契约的严格履行、对公共设施的爱护、违规后的主动认错……他将一块忆典饼扔向那个纵容孩子偷窃的母亲,母亲下意识地接住,咬了一口,脸上的蛮横瞬间被羞愧取代,随即捂住脸蹲在地上,“我怎么会……我小时候偷了邻居的鸡蛋,我妈把我打了一顿,说‘小时偷针,大时偷金’……”
苏清颜的声音从典则堂外传来,她带着一群老人在堂前的空地上,重温着那些最基本的规则:“红灯停,绿灯行,过马路要看两边;买东西要排队,不能插队;别人的东西不能拿,公共的东西要爱护;说话要文明,不能骂人……”老人们一边说一边示范,声音虽然苍老,却像一股清泉,慢慢冲刷着乱典雾带来的污垢。随着规则声越来越清晰,典则堂内的乱典雾开始消散,正在闯红灯的人下意识地踩了刹车,看着红灯,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正在破坏公共设施的人停下了手,看着倒塌的设施,脸上露出一丝不安。
赵虎带着几个年轻镇民冲进典则堂顶层,他手中的检测仪发出急促的蜂鸣,屏幕上的红点锁定在青铜灯炸裂后露出的金属核心——那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灰黑色球体,表面布满了扭曲的规则符号和禁止标识,正不断释放着乱典雾。“找到‘乱典核心’了!”赵虎启动激光切割器,红色的激光束落在金属核心上,溅起一串火星,“这东西在吸收‘规则能量’,越是严格遵守规则的地方,它吸收得越快!”
乱典者见状,突然从长衫下抽出一把细长的剑,剑身漆黑,没有反光,剑身上刻满了各种违规的图案——闯红灯、插队、破坏公物……直刺赵虎。“休想破坏我的计划!”他的剑还没靠近,刘子洋已经挡在赵虎身前,腰间的青铜徽章突然爆发出耀眼的深蓝色光芒,光芒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剑刺在屏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剑身上的违规图案瞬间变得模糊,仿佛被净化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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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力量……来自那些无聊的规则?”乱典者脸上第一次露出惊愕的表情。
“不,来自那些规则守护下的安宁与自由。”刘子洋一拳砸向乱典者的胸口,青铜徽章的光芒顺着拳头涌入对方体内,乱典者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像被点燃的纸人一样冒出灰黑色的烟雾。“规则不是枷锁,是自由的保障;秩序不是束缚,是安宁的基石。没有了规则,强者会欺凌弱者,混乱会取代和谐;没有了秩序,社会会陷入内耗,生活将充满恐惧。真正的自由,是在规则框架内的自由,不是随心所欲的放纵——这些,你永远不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