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洋刚踏进“探知村”的地界,就觉得一股子说不出的沉闷。这村子名字听着就带劲儿,“探知”,讲究的是“打破砂锅问到底,遇事总要弄明白”,老辈儿传下来的规矩,看见天上飞的鸟要琢磨是啥品种,摸到地里长的草要研究能治啥病,乡谚说“探知村的孩子,能追着蚂蚁问半天为啥搬家”。可今儿个,这股子刨根问底的劲儿没了,村里静悄悄的,大人孩子都蔫头耷脑的,看见啥新鲜玩意儿都懒得瞅一眼,以前那种“这是啥?咋回事?”的热乎劲儿,变成了“管它呢,跟我没关系”的麻木,跟被抽走了魂儿似的。
村口那座“求知桥”,栏杆上刻的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未知世界无限大,探知之心不可无”,这会儿被人用黑漆涂得乱七八糟,“上下而求索”改成了“啥都懒得管”,“探知之心不可无”改成了“知道太多累得慌”。桥边那棵“问号树”,树枝长得歪歪扭扭,像一个个问号,以前村里孩子总在树下提问,说“对着问号树问,就能找到答案”,现在树上的枝丫被人锯了不少,剩下的也被缠上了布条,有人在树干上刻了“别问了”,旁边画了个打哈欠的脸。
“检测到好奇探索精神信号跟没电的玩具似的,彻底不动弹了。”宋悦薇的全息影像飘在桥栏杆上,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她面前的屏幕上,代表“好奇求知”“探索未知”“追根问底”的亮蓝色光带,正被一团灰黑色的“滞知雾”裹得严严实实,那光带越来越暗,跟被盖住的萤火虫似的,一点亮儿都没了。“过去三天,村里就没见过爱问为啥的,1417起懒得探索的事儿:管了六十年村里事的老村长探伯,把记着大伙儿研究新事物的本子烧了,蹲在门槛上抽烟,说‘记这些谁研究了啥有屁用,费脑子’,还把祖传的《探知录》——那书里全是村里人设问求解、探索发现的故事——扔灶膛里了,骂说‘哄傻子瞎琢磨的破烂’;以前总带着孩子观察星星的观星张,现在把望远镜卖了,说‘看那破星星干啥,能当饭吃?不如在家睡觉’;就连村里的宝贝——那口‘问知井’,以前谁有解不开的疑惑,就去井边念叨,说‘井神能给灵感’,现在井被人填了,上面盖了块板,写着‘问也白问,别费劲儿’。”
赵虎穿了件印着“我爱科学”的T恤,手里攥着个探索精神检测仪,正盯着一对对啥都懒得问的父子。儿子指着天上飞过的奇怪鸟,问“爸,那是啥鸟?我咋从没见过”,爸头都没抬,说“管它啥鸟,能吃吗?不能吃问啥”;旁边有个孩子发现石头缝里长了种从没见过的花,想挖出来看看,他妈一把拉住,说“挖那破草干啥,弄脏手,快回家看电视”。检测仪屏幕上,亮蓝色的线跟死水似的,一点波动都没有,发出“嘀嘀”的警报:“这些人的‘探索欲’归零,‘麻木指数’爆表——他们心里那股子好奇的火苗,全被浇灭了,把懒得探索当舒坦,把好奇求知当受罪,把啥都不问当聪明。”
赵虎蹲下来,捡起块孩子刚扔掉的奇怪石头,用镊子夹了点,放显微镜底下看:“这是‘滞知雾’的渣渣,跟之前那些‘离众雾’‘背信雾’是一路货色,熵组织搞出来的,专门跟好奇探索过不去。它能搅得人大脑里管‘提问’‘研究’‘探索’的那部分神经出毛病,让人觉得啥都没意思,懒得琢磨,把‘打破砂锅问到底’当成‘吃饱了撑的’,把‘探索未知’当成‘自讨苦吃’——而且这玩意儿传染性特强,一个人懒得问,周围仨人不出半天,也得跟着啥都懒得管,跟传染了‘懒得动’病似的。”
苏清颜在村子东头的“忆知堂”里忙活,一口大砂锅里咕嘟咕嘟熬着啥,是她用记忆面包的碎渣,混着探知村特有的“探知泉”的水——那泉水据说喝了能让人想起小时候追着大人问“为啥”的劲儿——熬的“忆知汤”。几个被滞知雾迷了心的老街坊,端着碗慢慢喝,喝完之后,有人拍着大腿说“我刚才……是不是太懒了?前儿个孙子问我‘天为啥是蓝的’,我不耐烦地说‘哪来那么多为啥,问老师去’,现在想想……我小时候为了弄明白这事儿,翻了多少书啊……”
“这是‘探索记忆的抗滞性’。”苏清颜用长柄勺搅了搅锅里的汤,汤面上飘着点虚影,都是以前的事儿:孩子们围在老学者身边,问“星星为啥会闪”“雨是从哪儿来的”;大人们拿着放大镜,研究刚发现的昆虫,说“这玩意儿长得真奇特”;有人为了弄明白水车咋转的,拆了装,装了拆,折腾好几天;过年的时候,全村里人聚在一块儿,比赛谁提的问题最有意思,谁找到的答案最靠谱……“这‘滞知雾’能让人一时变得麻木,懒得探索,可骨子里那些追着问‘为啥’的劲儿,那些弄明白事儿的舒坦劲儿,那些对未知的好奇,它抹不掉。这些记忆就像埋在土里的种子,只要有阳光雨露,就想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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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子洋往村里走,越走心里越沉。以前这村里,随处可见好奇探索的影子,墙上画着各种奇思妙想的图画,路边摆着村民收集的奇怪石头、昆虫标本,就连墙上的标语都是“多问一个为啥,多懂一个道理”,透着股子“世界真奇妙,我要弄明白”的劲儿。可现在,图画被人涂了,标本被扔了,标语被改成了“少管闲事,活得舒坦”,有人还在墙上写“知道越多越累”,旁边画了个睡觉的人。
村中心的“探知堂”,以前是大伙儿研究东西、讨论问题的地方,墙上挂着各种发明创造的草图,有改进的农具,有奇怪的小玩意儿,堂里摆着各种实验器材,谁有啥想法,都能在这儿试试,没人笑话。可这会儿,草图被人撕了,器材被砸了,地上扔满了碎片,墙上被人用红漆写满了“别瞎琢磨”“啥用没有”“懒得动脑子”。堂里那个“发现榜”,以前谁有新发现、新想法,就把名字写上,现在榜上的名字被划得乱七八糟,有人在旁边写“琢磨这些没用的,不如挣钱”。
最让人心里发堵的是堂里的“探知碑”,上面刻着探知村的老话:“心有好奇,眼有发现;脑有疑问,手有探索;未知如海洋,求知是航船;懒得探索,脑子生锈;乐于求知,智慧无边。”这会儿,“心有好奇”被凿成了“心无波澜”,“求知是航船”被改成了“求知是负担”,“乐于求知”被涂成了“傻了吧唧”。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靠在碑上,一边玩手机一边打哈欠,说“啥探索不探索的,手机不好玩吗?费那劲干啥”。
“找到病根儿了。”宋悦薇的影像出现在探知堂的房梁上,指着屋顶那个“探知灯”,那是个玻璃灯,里面装着好多小镜片,能把光折射出各种颜色,灯座上刻着“格物致知”四个字,这会儿,那字儿越来越模糊,像是被蒙上了层灰,“那灯座里头有个‘滞知核心’,跟赵虎检测到的‘滞知雾’是一个东西。它往外放一种‘麻木波’,能让周围的人懒得动脑子,啥都不想问,再这么下去,这村里的人,迟早得变成不动脑子的木头桩子。”
一个穿深灰长袍的人影,从探知堂的黑影里走出来,步子慢悠悠的,袍子扫过地上的草图碎片,带起一阵灰黑色的雾,那雾飘过的地方,草图上的线条一下子就变得模糊不清。“刘子洋,你可真够闲的,啥破事儿都管,连这点瞎琢磨的劲儿都要护着。”他说话懒洋洋的,带着股子嘲讽,“说白了,好奇探索就是自讨苦吃,知道那么多干啥?活得糊涂点,不挺好?省得费脑子,懂不?”
“熵组织的‘滞知者’。”刘子洋手按在腰上的青铜徽章上,那徽章在滞知雾里,泛着点淡淡的亮蓝色光,“你跟那些‘离众者’‘背信者’是一路货,都想让人不动脑子,啥都懒得问,最后变成傻乎乎的木头,任你们摆布。”
“任我们摆布?你可真会想。”滞知者从袖子里掏出个黑瓶子,对着探知碑一喷,碑上的字立马被灰雾盖住,石头像是被酸泡过,开始掉渣,“探索求知是最没用的折腾,越想弄明白,越累。真正的‘舒坦’,就是得知道懒得探索,别瞎动脑子——这不是麻木,是会享受。你看那些懒得问的,是不是比瞎琢磨的人省事儿?那些啥都不想知道的,是不是比费脑子的人活得轻松?这才是活着的‘聪明劲儿’。”
他打了个响指,那个玻璃灯“哐当”一声炸了,无数灰黑色的“滞知雾”跟浓烟似的涌出来。村里立马就更麻木了,原本还能勉强问个一句两句的人,彻底懒得张嘴了:有人看见家里的电器坏了,直接扔了,说“修啥修,买新的,费那劲干啥”;有人发现田里的庄稼长得不对劲,也懒得管,说“管它呢,收多少算多少”;一个开小书店的,把所有带“为什么”的书全扔了,说“没人看,净占地方”;有个孩子把捡到的奇怪矿石扔了,说“妈说了,别捡破烂,没用”。
“瞧见没?这才是‘真实’的探索。”滞知者站在一片麻木里,声音里带着股子病态的得意,“没了那些假惺惺的好奇,啥都懒得问,啥都懒得管,多‘舒坦’!”
刘子洋忽然想起苏清颜说的“探索记忆的抗滞性”,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苏清颜连夜做的“忆知饼”。这饼里头,混着探知村人从小到大好奇探索的记忆:第一次看见彩虹问“为啥有颜色”的天真,第一次拆开玩具想看看“里面是啥”的认真,第一次找到问题答案的兴奋,第一次被人夸“爱动脑筋”的自豪……他拿起一块,朝着那个靠在碑上玩手机的年轻人扔过去。那人下意识接住,咬了一口,脸上的麻木劲儿瞬间没了,跟着就把手机收起来,捡起地上一块奇怪的石头,翻来覆去地看,说“这石头……咋长这样?”
苏清颜的声音从探知堂外头传进来,她带着一群老街坊,在堂前空地上,讲着探知村以前爱问为啥的事儿:“三十年前,有个年轻人好奇井水为啥是甜的,挖了好几天,发现地下有股泉眼,现在咱村的泉水还供着周围好几个村呢;二十年前,观星张带着孩子们看星星,画出了星图,后来有天文队来,都说咱村的星图画得准;咱这村子能有现在的日子,靠的不是别的,是大伙儿爱琢磨,啥都想弄明白,才能越来越好……”老人们一边说一边比划,眼睛里闪着光,那股子劲儿像一把把小锤子,敲着那些被滞知雾蒙了心的人。随着这声儿越来越大,探知堂里的灰雾开始散了点,那个把电器扔了的人,赶紧捡回来,说“或许我能拆开看看”;那个懒得管庄稼的人,找了把锄头,说“去瞅瞅是咋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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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虎带着几个还爱问为啥的年轻人,冲进探知堂楼上,手里的检测仪“嘀嘀”叫得厉害,屏幕上的红点,死死锁在玻璃灯炸了之后露出来的一个金属疙瘩上——那玩意儿拳头大小,灰黑色,表面全是“懒得问”“别琢磨”“啥用没有”之类的字,还往外冒雾。“找到‘滞知核心’了!”赵虎启动激光切割机,红通通的光束打在那疙瘩上,火星子“噼里啪啦”溅起来,“这破玩意儿专吸‘探索劲儿’,谁越好奇、越爱琢磨,它吸得越欢!”
滞知者一看,急了,从长衫里抽出一把剑,剑身黑糊糊的,上面刻满了各种麻木的图案——懒得问的人,扔了的标本,睡觉的脸——直刺赵虎。“想坏老子的事儿,没门!”他的剑还没到跟前,刘子洋已经站到赵虎前头,腰上的青铜徽章“嗡”一下亮起来,亮蓝色的光裹成个罩子,剑扎在罩子上,“咯吱咯吱”响,剑上的那些麻木图案,一下子就淡了。
“你的能耐……就来自这些瞎琢磨的破事儿?”滞知者脸上头一回露出吃惊的样子。